“如衡须子所言,混进浮屠塔中瞒过冥王,恐怕难如登天。”
余青青知道浮屠塔对他来说意义格外重要。
毕竟那里曾经是他生母江不渺所住的地方,见证了女人从奢糜浮华走向衰微没落,直至惨死动乱中。
她向来不相信所谓的妖妃祸天下,不过是拿他娘亲当借口而已。
但是冥王此人谁都不知道底细,根据衡须子的描述,他们两个加起来没准都不是对手。
余青青半靠在软榻上道:“我今晚夜闯端王府时,恐怕裴晏端已经猜到了七八分,但他没想到我会直奔地牢去劫走药人。”
甚至临走时还放了把火。
毕竟裴晏端千算万算都没想到,余青青来端王府竟然只是为了药人。
她抬眸看向裴昭霖:“他和天师府的宋婉卿确确实实已经开始联手了,这几日京都城内关于天师之女是神仙下凡的消息也越传越广。”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裴昭霖在一旁净手清洗,他指尖尚且带着些血腥,俯身时露出手腕上那极为突兀的佛珠。
“倒是好算盘,不日后他二人便会借着诛杀奸臣的名号,一个成为仁义之君,一个便是菩萨仙使,他们还真是天造地设。”
黑心莲嗓音带着讥讽。
毕竟他们两个的荣华富贵,俱是虚情假意,践踏在她和裴昭霖的尸骨之上。
这种歹毒计谋一旦得逞,余青青和裴昭霖就是遭万人唾骂的过街老鼠。
谁都不会在乎什么才是真的。
余青青定定地看着他:“殿下打算何时登塔?”
“后夜子时。”裴昭霖顿了顿,接着说:“明日你暂且护送他们几人去找衡须子,他已经解决了陈家村瘟疫,此刻就在岭南村舍,本王会将小路地图交予你。”
他说这话时相当平静,但是不知怎得,却让余青青感到有些怪异。
就像是在交代身后事似的。
但随即她便安慰自己,这不可能,毕竟黑心莲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情。
“如此说来,殿下已经想好如何混入塔中了?”
余青青想了想,端王府和天师府近乎同一时间出事,醉千秋和曼陀罗都生死不明,这等局势下,浮屠塔上面的冥王早该猜到是他们。
更何况当时那群护卫也口口声声说,端王要他们活捉裴昭霖。
这等棘手局势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恐怕浮屠塔早就已经准备瓮中捉鳖。
就等她和黑心莲上钩。
“后日你自然会知道。”
裴昭霖神情毫无波澜,好似运筹帷幄尽在手中。
不说就不说呗,居然还卖关子。
余青青也不是那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毕竟他们如今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裴昭霖这人杀人时候看起来凶神恶煞的,但他归根结底并不会滥杀无辜。
更像是全凭喜怒哀乐决定仇家的死法。
所以在外人看来,黑心莲那残忍手法简直酷似恶鬼罗刹。
外边一轮明月正从乌云里钻出来,满室都是朦胧柔和的光亮。
“不知殿下今日水淹天师府是为了什么?”
余青青看向月光中的裴昭霖,有些好奇。
但是很快她便意识到这话似乎有些不妥,毕竟裴昭霖最讨厌别人打探自己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那天师府跟裴昭霖的娘亲有些渊源,这也成了他的禁忌。
余青青连忙又补了一句:“我只是好奇随口一问,殿下若是不想说就不说。”
眼神比真金还真。
但是没想到裴昭霖似乎并不在意。
“本王去天师府是为了拿回母妃的遗物,当年先皇死后,她被新皇赐给老天师,生下容墨竹后便又成为笼中鸟,被祸乱天下的名头囚禁宫中。”
黑心莲语带讽刺,他随手便撕扯下来落在窗柩上的一朵花,男人手指本来就生得极为好看骨节分明,就连辣手摧花的时候都显得极为漂亮。
“可惜老天师死得早,不然本王便将他挫骨扬灰。”
“至于这装神弄鬼的新天师,和他女儿宋婉卿一般是个无用废话,竟然相信裴晏端的蠢话,以为本王高居浮屠塔上,根本不会对他动手。”
余青青歪头看他:“那殿下找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她自然知道这种滋味。
当初被碧莲抢走娘亲留给自己的璎珞时,她便恨不得将其手刃解恨。
“找到了。”
裴昭霖抬头看向她。
男人漆黑眼眸酝酿着落寞情绪,他身形单薄像个孤零零无家可归的野狗,脊背却很挺直如松柏。
裴昭霖忽然笑了起来:“本王在树底下挖出来了她留下来的东西,是沉沉一箱金银珠宝,还有一个落锁的黑匣子。”
“她在信中说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活得长久,希望日后本王偷偷取走这些毕生钱财,带着弟弟远走高飞。”
造化弄人,也许连当初的江不渺都没想到,裴昭霖会成为威慑一方的安梁王。
在她死后不久,容墨竹更是被人遗弃。
“殿下如今已经家财万贯,想来她在天之灵一定会倍感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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