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眼看着火烧云退、皓月自天边升起。
赵允伏总觉着坐立不安。
高都司劝道:“卫央既有十分把握,想必此行必定成功。”
“太冒险。”赵允伏沉声道,“以老夫之意,本不必这么冒险,联军各怀心思,只要再拖一个月,他们必定会内讧。TLF的‘圣战’之众,与他们的保守势力定会起冲突,再加之东察合台王汗满速儿汗孱弱,大部分势力都控制在别人手中,他那汗位就是暗夜里的一个灯笼,定会引起别的部落的觊觎。何况,纵然是硬碰硬去,我们也比他们强大。”
高都司叹道:“可是王爷为什么要把这次战事交给他们呢?”
想想又说道:“毕竟还都小。”
“不能等。”赵允伏骂道,“但凡是国事,大都坏在这些高高在上的君臣们手里了。咱们若是拖下去,哈密诸卫只怕要被他们鲸吞掉了。”
正这时,小郡主自外头回来了。
她有三分佩服、七分好笑,进门道:“卫央这人着实,哼,着实坏得很。”
“没问出来吗?”赵允伏笑道,“不要急!”
“那人倒也强横,严刑审讯也不透露半点风声。”小郡主叹服,“还是卫央的法子好,先将那厮留下来,他或许熬得住严刑拷打,但他在中原三十年,已习惯了安生的日子,待他在地牢里消磨了此刻满心以死报效土默特汗的心意,他抵抗之心自然会消散。此人心里有许多秘密,许是我们谋算土默特部的大好良机。”
高都司立即阻拦,骂道:“土默特之军,打的是皇帝的军队,与咱们何干,不管,咱们可不能给朱家父子当刀。”
赵允伏本有些恼怒,但想起如今之局……
他微微叹息一声,一句话也不说了。
可小郡主却说道:“高叔叔这么想,那可就大错特错了。报国杀敌,本是我等分内之事;而若我们有剿灭西域察合台部,威慑乃至解决土默特人对中原的压力,甚至是收复河套地区,朝廷会怎么看我们?不过越发忌惮尔,但到时我们兵力鼎盛,以卫央的生意,自己养活自己绰绰有余,朝廷也须看我们的脸色。”
高都司挠头,这就出乎他的理解范畴了。
赵允伏看看女儿,心里痛骂一声“卫央你这个奸贼”。
他感觉女儿的想法显然被那厮带偏了。
“我知道,我们若强大,朝廷那帮子人自会齐心协力,他们奉行的乃是……哦,无事。”小郡主轻笑,“可我们要达到这样的目的,那需要多少年的努力?如今只顾哈密的军事,爹爹,想好要怎么趁机解决对面之敌了么?”
赵允伏奇道:“自然是引他们上钩,而后四面埋伏齐出,尽最大可能杀伤他们的实力,还能有什么?”
“这法子也对,只不过,显然辜负了卫央的心思。”小郡主蹙眉,“我也想不透他到底在算计什么,不过,这人心黑手毒,他只怕不满足于只杀伤敌人的实力。且不急,看他回来有什么吩咐。”
赵允伏更怒,老夫这家里还要这厮来主事吗?
“哼,希望察合台人成器一点,给这小子好生吃一点苦头。”赵允伏说完,又懊恼地道,“也不成,到底还是个孩子,”最后又焦虑道,“这么久不见动静,可是被发现了?这小子也不说了对策,纵然是打起来了,也该闹出点动静啊,老夫怎么接应他?”
小郡主抿着嘴唇儿,轻轻笑一下拔剑仔细抚摸。
以她之见,卫央应该的确吃了些小苦头。
“听闻满速儿汗虽然孱弱,可他新得了一个妃子,虽不知其人,但她帮着满速儿汗稳定叶尔羌汗,与瓦剌达成和解,又杀了几个亦密,连草原上的月即别人都稳定下来,一心东征要在TLF重立察合台汗之国,那当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小郡主心想,“卫央虽聪明,可此前一直都在哈密,此番要面对这么大地域的敌人,他能有法子么?”
卫央哪里来的法子。
他趴在垫着厚厚的棉垫、上头放着几张暖裘的小床之上,很是美美地睡了一觉,直到有人将他推醒来。
“完了?”卫央迷迷糊糊起来一瞧,只见高岚斡儿垛好笑地站在面前,她又换了一身衣服,这次穿着天蓝的中原衣裳,脚上蹬着一双鹿皮长靴,手里提着一把长剑,似笑非笑打量着他。
怎么了?
卫央扒拉了一下耳朵,盘腿坐在床沿上,想了下,感觉可能不太客气,于是拍拍床头:“你请坐,哦,这是你的地方。”
“是啊,在我的帐篷之中,你可睡得踏实?”高岚斡儿垛笑问道,“你身上的兵器呢?”
卫央一呆道:“什么兵器?”
高岚斡儿垛失笑:“你当我是傻子么?”
她伸手抓着卫央的手腕,在他胸口一拍,怀里掉出了一把短刀,又在袖子里一找,翻出一把短剑,拿起来仔细打量片刻,轻笑道:“带着这么点兵器能当什么呢?好了,你是小孩子,玩这些危险,我替你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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