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岚在校场外面等了许久。
她知道小郡主那等人不屑于用这般手段打磨她的锐气。
“那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大约他们彼此心意相通,已然在算着如何吞下西域之东了。”高岚忽的有一股强烈的羡慕。
她自忖党项一族之中的人,可用者里面连一个理解她的人都没有。
人家?
人家上下团结一心只图西陲大事,姓卫的在敌境如同出入无人之地,杀敌如麻;后方既有赵允伏那等老奸巨猾的定海针维持稳定,又有小郡主那样才智武功尽皆绝顶的人物统帅六军,还有十万镇戎军如同一根钢索般,西陲战刀指向哪里他们便打去哪里,这太令人羡慕、甚至以至于让人嫉妒。
倘若我也有一个可哪怕只是出谋划策的朋友……
高岚心驰神往而又黯然悲伤。
这时,一支军马整齐地大踏步而来,视之,最前头两个独眼军校打头,后面全都一身伤痕的老卒,最中间让出最中心的一骑之地,空地上头打着两面大旗,一个通红的“明”大旗,一个大红的“卫”字旗,旁边十五六个校尉簇拥,他们缓步策马而来,队伍里无一人说话,到营门,他们才勒马停下,队伍最后飞驰而来一人,在门口翻身落马,轰然道:“老卒营整训完毕,要归制。”
半天也未曾斜视一眼的卫兵们验过军牌,几个总旗几个百总才笑道:“黄副将,今日又让老罴营三个千总打得头破血流啊?”
高岚心下赞道:“原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老罴营,军纪不在镇戎军主力之下。”
那是那个家伙的军队,她也关注的颇多。
“那副将自是黄金虎了,只是怎么不见传说中的老罴营三个千总,六个悍不畏死的先登校尉?”高岚仔细打量着,只见军中三千余人无一不带上,无一不缺憾。
可那打头的眇目老卒瞥了她一眼,目中倒也平静。
“怎地那么像那个狠贼?”高岚心中大吃一惊,道。
傲气。
那是一种纵然身躯残缺,但从不自觉低人一等的傲气。
以及战场之上不让任何强军的傲气。
还有那种浑然不管生死居高临下俯瞰着敌军的傲气。
那岂不正是那个混蛋的气息么?
那黄金虎笑骂道:“哪个王八蛋给老子造谣?何曾打得头破血流?不过略试牛刀尔。卫兄弟有消息了吗?”
有百总目视高岚,一笑道:“卫大人必是杀得贼军血流成河了,咱们不担心。”
黄金虎一瞧,挠挠头嘟囔了一句“咱们可不认得她”便挥手命众军入营。
高岚往远处走了些,细看那些老卒,又见后头足足又千人龇牙咧嘴,有的捧着兜鏊,鼻青脸肿不知吃了多大亏,只是铠甲森森哪怕是旧的也依然干净整齐。
校场内片刻间传来将士们轰然问好的声音,黄金虎奇道:“郡主哪里去?又要去寻卫兄弟?”
郡主不由一恼,又听后头传来刘都司李都司高都司几人的怪笑。
“今天拿不回卫生流动红旗,先打你老罴营三十大板。”小郡主怒道。
黄金虎一脸惊叹:“何至于这般生气——老刘,你把老子的红旗交出来,你老实说吧,上次是不是你们营不要脸地偷走的?”
刘都司大骂:“我刘某一生行事何曾用偷?”
黄金虎骂道:“你不是偷你能拿到全军卫生标兵?我等三千余人破你七千人如土鸡瓦犬,你凭什么拿红旗?”
小郡主头疼无比,这些人以前也算桀骜不逊,可如今有一种……
嗯。
“就是那种口口声声讲文明,一言一行讲卫生,可是一回头,又变成一帮粗坯的桀骜不驯,放出去……”小郡主忽然噗嗤一声笑起来,心想着,“就跟卫央一样,敢放出去便是个大大的祸害!”
她如今执掌六军威势甚重,将士们不怕她生气只怕她欢喜。
黄金虎连忙带着老卒营回归军营,不片刻校场号角声起,三声后,又是急促的六声。
登时满城笑,自卫小郎创造出什么“全军卫生评比流动红旗”之后每隔半月便听这熟悉的号角。
高岚不明白,见小郡主出来登时道:“又要兵发何处?”
“校场卫生评比而已了,哪里有那么多仗可打。”小郡主点头,“数月不见,武功又有精进,可喜可贺了。”
高岚苦笑道:“一人之力,何如一军之力。我……”
“我知道,你这番来此定是为你党项一族的前程。此事我不管,你随我去见我爹爹,”小郡主提醒,“但你也当有一个妥当计划,不要再说什么画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给你们党项一族立国,我答应,爹爹也答应,他可不答应。凡敢裂土封王之人,必诛。”
高岚心中恼怒,脱口质问道:“那你们算什么?”
“我们的城头飘扬的还是大明旗帜,我们与朝廷不和,也只是想法不和,从不想裂土封王,与你们不同。”小郡主告诫,“想你也是见过他了罢?你知道他的秉性,海内敢有持兵仗裂土者,他第一个不饶,你们的立国之念还是留在你的妄想之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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