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海瑞,你可以不喜欢他,但你不能贬低他,在那个时代这样的人就是时代的脊梁。
卫央起身走到王鏊面前,拱手深深一揖,赞叹道:“天下穷阁老,能恪守清贫至此,晚辈十分佩服。”
王鏊一愣,不是,我在骂你啊。
“见识是见识,格局是格局,人品是人品,我不赞同老先生的理念,不代表我不能赞佩老先生的人品。同理啊,我赞佩老先生的人品也不代表我赞同你的言论,”卫央退后一部,“请。”
王鏊整个人都傻了,就直接目瞪口呆了你能想到吗。
老夫吐沫横飞骂你呢,结果你说你佩服我的人品。
这你让我怎么继续喷你?
老王鏊长叹一声,深深一揖,规劝道:“秦国公少年英才,远迈汉之卫霍,虽大唐名将卫国公,只怕也只是这样。这般才华,所行之道却非正道,老夫痴长几岁,还盼将军自明,不负一身定国安邦之能。”
这老头儿倒不是个一心只想着圣人之道的人,但他太擅长批发高帽。
卫央道:“老先生苦心造诣圣人学说文章那是很好的,只是学以致用,否则必被时代所淘汰。像老先生这样的人物,实在应该开眼看一眼世界,圣人之言,祖宗家法,总要与时俱进的。”
王鏊不解。
“西军,是汉家天下的西军,老先生,时代再改变,如今的天下,是千年未有的大变革时代,西洋人冲浪大洋,倭奴尚睁眼看世界,何况我天朝上国,煌煌炎黄之贵胄。维护法统不败,那是老先生学问里的大道,但此时若是忘了以道御术,以所谓术发展生产力,那是要挨打的,挨打是要流血的,”卫央邀请道,“若是老先生有暇可往西陲一行,是好是坏还是要亲眼见过,亲自体验过……”
“此言差矣!”又一个白发老倌手持笏板大步而出,斥责道,“巧言令色,岂不知天下人早已看在眼里,西军狼子野心……”
“讲道理你就讲道理干嘛要骂人?”卫央问皇帝,“这老儿谁啊?他家住在哪?”
老倌儿大怒道:“你想怎么着?”
“刨了你家祖坟。”卫央生气道,“你瞧,王老先生说的多好,哪怕我不赞同他的一些理论,但也敬佩他说话就说话不骂人,你娘没教你说话的艺术?”
“不可造次,此乃户部右侍郎王琼,是我朝一代名臣。”老皇帝乐得看热闹,当即介绍道。
王琼?
王景隆他爹?
“苏三离了洪洞县……”
卫央忙甩了下脑袋瓜儿,这是戏文里的说法。
根据西军的情报,王琼可没有个逆子叫王景隆,三个儿子都因为王琼的功劳而获得了恩荫的资格拿到了锦衣卫副千户的散官,三子基本上都继承了王琼有才能但人品……
时人对王恕的评价就是有大才能而“精通权术人品谲诈”,这不是什么好词儿。
“原来是你啊,”卫央往群臣中一瞧,“彭泽何在?”
谁是彭泽?
王琼的政治对手,两人多年互相攻讦斗得很激烈。
实际上,他很清楚彭泽不会在这。
王琼担任户部右侍郎之后,彭泽就离开了朝堂,担任起辽东巡抚一职,今年年初,因为王守仁的职位几番变化老皇帝将这个老臣调到了四川担任总督,这是一个很有威势地老臣也是一个很有头脑的老将,出身于兰州府的老彭泽实际上已经厌倦了官场战场上的征战,这次是赶鸭子上架,被皇帝给坑到成都当水萝卜去了。
王琼一听提起彭泽,原本很愤怒的心情一下爆炸了。
“圣人云!”王琼很擅长喷人,有时候连成治朝第一喷子王鏊都得让着点他,这时候须发皆张,大有你不赞同老夫就碰死给你看的架势,居下临高俯视着比他高一个头的卫央,厉声怒骂道,“君子群而不党,小人党而不群,西陲者,蛮化之所在,万恶之首,首在卫某!”
哦,说我是土匪头子。
这个我认。
但卫央回头问道:“陛下,这老头说西陲是一群土匪,那你和不和我们站一起?”
老皇帝眼睛一瞪,一下子难住了。
王琼也愣住了。
一不小心,似乎给天子出了个难题?
“老夫,老夫……”王琼舌根子打转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占理了。
卫央让出空地:“请请请,你说你说,我不拦着你。”
这还说什么?
“秦国公,此乃名臣。”徐俌只好又打圆场,你都让了王鏊了,让一让王琼怎么了?
卫央拂袖道:“名臣?合着这样的都能当名臣,成治天子是名臣批发商?只要长得像个人就能当名臣?讲理就讲理好了,我一个厮杀汉土匪头,这不也笑容可亲听你们讲道理么,他一个名臣暴跳如雷,这是名臣作风?不敬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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