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倾原本甚至都想到了萧月熹的字能难看到什么地步,满心雀跃地盘算着趁这机会讽刺一下她武将的出身,如今眼看着算盘打空,心底不由一阵失落,不太情愿地偷偷瞄了几眼自己的表姐,见她也十分意外,心里才平衡了些。
萧月熹状作浑然未觉的样子,埋着头奋笔疾书——也不能算是奋笔疾书,她从前别说抄,这些玩意儿她连看都没看过,磕磕绊绊地抄着,几欲弃笔落荒而逃,头晕目眩间,自己心里都不由暗暗嘀咕起来:如此没有诚意,佛祖他老人家真的肯收么?
人艺焦虑,就容易口渴,萧月熹不知不觉就灌了三大杯茶水,待要喝第四杯的时候,突然挑了挑眉。
沈芳倾被她这细微的小动作惊得后背发了一层薄汗,不动声色地在心底质疑:她真有这么大的能耐发现异常吗?
萧月熹正垂眸看着手中的茶杯,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轻轻吹散了飘在面前的袅袅水汽将茶杯送到唇边,又蹙了蹙眉,似乎是嫌水太热,又将茶杯放了回去,拿起笔继续抄经文。
沈芳倾虽然没有停过笔,可余光一直紧盯着萧月熹不放,被她这一连串不紧不慢的动作搅得心都跟着七上八下,眼看着她要喝进去却又放下,茶杯就仿佛是砸到沈芳倾心里。
“哎呀!”一个不留神,沾饱了墨汁的笔在一张刚抄满佛经的纸张上留下好大一滩墨渍。
萧月熹抬头望了她一眼,笑了:“哟!可惜这张经文要重新写了。沈嫔这是乏了吗?要不要歇一歇?”
沈芳倾干巴巴道:“萧夫人见笑了。”转头就见皇后向自己投来责备的一眼,脊背便下意识地挺得更直,不敢再开小差了。
茶水确实有问题,打从茯苓端了新茶分给她们时,萧月熹就注意到了,端起茶杯,只不过是为了确认而已——自己那杯茶,果然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离她很近的,沈芳倾的那杯。清高鲜爽的茶香中,夹带着一丝合欢散的甜腻,这合欢散还是挺高级的品种,服下后虽然发作缓慢,但药效十分猛烈。又基本没什么味道,也就是萧月熹嗅觉异于常人,才闻得出来。
不过数息间,萧月熹就猜到了个大概,心底不由一阵恶寒。先前就知道,皇后不会无缘无故地叫她来通宵抄经文,肯定是挖好了坑等着她跳呢,加上茶水又是茯苓端上来的,所以很显然,那杯“合欢茶”,原本就该是给她的“大礼”吧?药效发作慢,足够她喝完再抄一会儿经文,接下来皇后随口找个说辞,让她回去休息,至于没有皇上的那间禅房里会有什么在等着药效发作的萧月熹……想想都觉得恶心了!
只是那杯茶最后为什么会到沈芳倾的手里,就值得人琢磨了。萧月熹左思右想,脑袋里猝不及防冒出慕云轻那自信又略显冷然的笑意,心尖一颤——不会吧?!
看着沈芳倾为掩心虚而小口呷着热茶,萧月熹心头一阵纠结。她当然不是什么四处发善心的老好人,对方算计她不成反而自食其果只能算是报应。萧月熹此刻纠结的,是一会儿怎么让沈芳倾自己吞下这枚恶果!
沈芳倾自己作死,萧月熹不会拦着她,这事一旦做成,无疑废掉了太后的一枚棋子,就算要查,也无论如何都殃及不到萧月熹头上。茶是皇后的贴身侍女茯苓奉的,萧月熹只不过是半夜三更被拖过来抄经文的苦力,连个侍女都没带,怎么可能做的了这样的手脚?
陆太保的地位虽然不可撼动,但陆沈两家会不会因此生出嫌隙就不好说了……
萧月熹思虑万千,不多时也喝光了面前的那杯茶,那各怀鬼胎的表姐妹二人明显松了口气,萧月熹也全当没看见。
寺中的夜晚格外清净,萧月熹静下心又抄录了半个时辰,终于等来皇后十分“心疼”地道:“都这么晚了,难为萧妹妹身子不适还陪了本宫这么久,剩下几篇本宫和倾儿写,萧妹妹快回去歇着吧?”
萧月熹扶了扶额,做出一副“疲惫不堪”的样子来,却硬撑着摇头道:“那怎么行呢?做事要有始有终……”
这幅模样在沈芳倾看来,分明是药效即将发作了,心中窃喜得什么都顾不上,连连劝道:“哎哟萧夫人就别硬撑了,嫔妾看着您都觉得不忍心。”
几轮客套,萧月熹终于如她们所愿,起身告辞。
沈芳倾自告奋勇起身道:“萧夫人过来连侍女都不带一个,嫔妾送送你吧!”
哟!还想亲自过来看看她是怎么“羊入虎口”的?她可不敢跟这个即将药效发作的女人独处,平白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没意思了!
“那多不合适?皇后娘娘若不介意,把茯苓借给我就成!”
沈芳倾还要再说什么,突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
萧月熹忙扶了她一把,隔着衣衫都能感受到她的体温逐渐变得烫人,强忍着恶心没有把她甩开,“惊慌不已”地开口:“呀!还担心我呢!自己发热都不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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