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软枕,触手柔软,里面应是塞了上等的丝绵,配上常见的安神香料,枕上去一定很舒服。可常见的安神香料中,似乎有一股并不常见的味道,淡淡的,几乎微不可闻。
黄连木呆呆地看着那个奇怪的男人抱着枕头闻了起来,顿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转头正要询问,却见魏常冲他摆了摆手,便没太敢多言,又望向那位席公子。这一望不要紧,就见那个人的目光倏地冷了下来,将枕头放回原处,大步走来。
魏常忙问:“席公子,是有什么发现吗?”
萧月熹也没避讳,语速很快地答道:“问题出在那枕头上。监国司研制过一种迷|香,名叫‘醉梦’,药如其名,只用一点就如同喝得酩酊大醉般,够人睡上三日夜的,只是药物见了风,几个时辰就会失效,极难存储,材料又不常见,成本太高,后来就停止研制了。枕头上应该是撒了点醉梦,迷|晕了贤王殿下,再将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抗走,床榻很可能是他们做的假象,误导我们王爷是自己走的。”
黄连还处在震惊中,完全没功夫思考这位神秘公子为何会如此了解监国司的事,只问道:“席公子的意思是,这事有可能跟监国司有关?”
萧月熹有些头痛地想要揉揉眉心,忽然想起自己这张面皮十分金贵,只得作罢。“是监国司就麻烦了……”从滨州死里逃生回到京城的叶晚箫,醒来的第一句证词就是正使叛变,如今贤王的失踪又跟监国司扯上关系,桩桩件件直指监国司,暗地里的人,针对她,针对凌岁寒,瓦解监国司,目的到底是什么?
萧月熹沉吟道:“魏大人,给皇上写封折子,把目前的发现都报上去。”说完,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实在不像一个门客该有的言行。
然而魏常不会跟她计较,黄连更是被突如其来的线索惊得无以复加。
魏常点头,痛快作答:“好。席公子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萧月熹摇摇头:“魏大人,借我几个人,我到附近转转。”如果对方真的是想守株待兔,那么她这样出门必然会有新收获。
虽然有些冒险,但心中的不安与疑惑几乎要将她压得喘不过气了,不做些什么,她还怎么休息得了?
魏常虽然不清楚其中的曲折,但也本能地觉得这样不妥,言辞拒绝道:“不行!这么晚了,你这样是在以身犯险。万一出点什么问题……”他就不用写折子递到京里,直接将自己的头送到皇上面前吧!
萧月熹皱了皱眉,没有多言,心里却早已打定了主意。
草草用过了晚饭,李然还没回来,送他过去的家仆回来禀,说是他留在了疫所,帮着当地赤脚大夫配制驱疫的草药,让他们明日再去寻他。
萧月熹并没有多担心他,毕竟是慕云轻信任的人,萧月熹本能地将二人划分为一类——都是擅于深藏不露的。
等黄连家的仆人抬了洗澡水进来时,萧月熹稀松平常地问:“对了,这位小哥,你知不知道监国司的凌正使在哪里失踪的?”
家仆愣了一下,迟疑道:“这……小人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在南边儿,后来的那些监国司的人就是往那个方向去的。”
“哦——”萧月熹心下了然,方向虽然笼统,但南边都是荒山,如果有什么横行的山匪,隐藏在那里也说得通。
打发掉了黄连派来伺候她的人,萧月熹卸了面皮浸在水里,看着水中的倒影发了一会儿呆。
脑中思绪万千,几桩看似息息相关的大事件,都有着各自的枝节,像是要分成独立的个体,各自为营,在棋盘上形成一个错综复杂的棋局,每一个人,都立在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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