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赵荣将肚子里的控诉都倒干净了,萧月熹才泰然自若道:“赵二哥,我可没有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我是很认真地需要郭鹏飞派人跟我剿匪的。”
“什么?”赵荣的眼睛瞪得老大,仿佛难以接受那个冰雪聪慧的萧夫人突然就变成痴傻小儿,面上挂着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张了张口,却没能吭哧出动静来,俨然一副受惊不小的模样。
萧月熹笑笑,虽还一脸从容,却让人感受到一股高深莫测的味道。她道:“赵二哥放心吧!我想收拾这群偷奸耍滑混皇粮的蛀虫很久了,好容易逮住机会,怎么舍得出纰漏呢?”
“……夫人自己有数就好。”赵荣细细地打量了萧月熹好一会儿,确定了她的确是胸有成竹,这才将信将疑地收回了视线。“有什么末将能代劳的,夫人尽管吩咐。”
萧月熹笑得眉眼弯弯却没有搭他这句茬,只道:“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第三天一早,被萧月熹秘密派遣出去的风霜雪托人传信说,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同天晌午,萧夫人很有雅兴地跑到滨州驻军营中蹭饭,捎带着检阅郭鹏飞提出来的那五千“精兵”。
萧月熹一直没怎么表态,倒是一旁的赵荣有些坐不住。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到了这一带,大多都用来筹备药材了,疫所内的病人虽然病情稳定,可粮食有限,吃食都可着孩子们来,大人们往往都是吃不饱的。
就在早上,赵荣看着萧月熹将自己的包子分给两个小孩,自己只喝了半碗稀粥,便以为所有人都要这样过活了,心内不由感慨着,幸好眼下天气尚暖,不算难熬。可眼前这一桌专门为了招待萧夫人的饭菜,仓促下却毫不费力地准备出这么些东西来,样样精致,道道美味……赵荣一点胃口都没有,没吃几口便找了个由头出去透气——他怕他再待下去,会压不住自己愈渐旺盛的肝火。发火倒是没什么,万一坏了什么事就不好办了。
随后,郭鹏飞终于后知后觉地回过味儿来,觉得自己的确有些招摇,惴惴不安地留意着萧月熹的一举一动,却发现她从头到尾都未对此事发表过任何意见,反而很是享受营中的饭食似的。
略略想了想,郭鹏飞觉得,这位本该在宫中养尊处优的主,想必也不愿意留在这鬼地方吃糠咽菜吧?纵使外界传闻穿得多么天花乱坠,她也不过是个比一般女人强一点的女人而已。
这就有些麻烦了……
他起初不想调兵给萧月熹,也是觉得太过麻烦,倘若她侥幸得胜倒还好说,一旦出了点什么意外,过错可都要算在他的头上。他想拖一拖,拖到她想办法送信回京。他想着,当皇帝的,哪怕再昏聩无能,也不至于让一个女人兴兵动武带人剿匪,最好能派个得力些的武将来指挥,他在后边跟着混功绩就好。
哪知,皇帝昏聩到这个地步,居然把夜澜令都给人家了。听过昏君宠妃无度,却没听说能宠成这样的,简直骇人听闻!
这下好,他不单要全力配合,还要保证这位祖宗决不能出事,这三天,他挑人挑得脑仁生疼,还恨不得把懈怠了大半年的演练全塞进这三天里,底下的小兵叫苦不迭,他又何尝舒坦了?
结果今日一见,他这心里就更没底了……
萧月熹全然不管郭参将那复杂多变的目光,将自己喂了个七分饱,就放下了碗筷。
郭鹏飞回了神,谄媚道:“呵,萧夫人,这饭菜是不合口味吗?您,您怎么不再进一些了?要不要末将再命人准备些吃食过来?”
萧月熹闲适地擦拭着嘴角,淡然道一句:“不用了。”
郭鹏飞一时摸不准她说的不用是什么意思,惴惴不安地放下了碗筷看着她。萧月熹见状,全当他是吃完了,慢条斯理道:“那五千精兵,郭将军准备得如何了?”
现在只要一提起那些人,郭鹏飞就闹心得很,偏偏在萧月熹面前不好发作,只有苦哈哈地回道:“人已经备好了,就等您安排了。”
“嗯,那就走吧。”萧月熹说着,起身便要走。
“啊?”郭鹏飞一脸茫然:“去,去哪里啊?”
萧月熹看了他一眼,道:“不是让我安排么?”
就这样,用过午饭的萧夫人和赵副统领在驻军营里又滞留了两个时辰。
末了,萧夫人带着赵副统领神清气爽地从驻军营中出来,留下面色油绿油绿的郭参军目送他们远去。
至此,萧夫人的整个计划终于迈入了正轨,各自运转着的齿轮也终于连接在了一起……
萧夫人的回京之期似乎越来越近,而京中,却是可以想见的混乱一片。
早朝,一连几日“龙体欠安”的皇帝陛下终于养好了身子出现在朝堂之上,然而一出现,就要面对众朝臣的一番唇枪舌剑。
以御史台为首的一干酸儒皆认为宫妃出宫私下民间是为荒诞至极之举,完全不顾祖宗礼法,此等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徒,该车裂于世以儆效尤。一群人七嘴八舌地吵了大半个时辰,高座之上的皇帝陛下却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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