芜湖。
天完庞大的船队刚刚从水汽袅袅的江面通过。
巨大的帆在东风中饱满如残月的外弧,船头站满了身披盔甲的士卒,手执尖锐的兵器。
项甲站在高地上,眉宇紧锁,神情郑重。
他一夜观察,天完军的阵势不容小觑,府主在金陵真的能击败他们吗?
这支兵马是张定边统领,他对此人并不熟悉。左辅卫曾经给他送来情况,介绍了张定边的情况。
张定边原是陈友谅的部将,天下义军大反攻时,他成为天完朝廷的一柄尖刀,愣是在江北抢占了一块地方,把安庆收入囊中。据说此人武艺高强,尤其擅长水战,有万夫不当之勇。江北的势力都不敢惹他。
“也不知道金陵的情况怎么样了?”他心中焦急,但在强敌包围中,又不敢表露出来。
一个兵士飞快从码头方向跑过来,等到了山坡下已是气喘吁吁,爬上草坡禀告道:“将军,赵将军命我请你过去。”
项甲收回思绪,下山坡往水师码头方向走去。
昨夜赵普胜率两万大军在芜湖登陆,已经控制了码头。他这么着急找自己去,不是要求自己率部跟随出征,就是要求进驻芜湖城。
项甲想着枢密院的计划,芜湖对金陵太重要了,万不可丢给天完。府主如果能在金陵城外打败陈友谅,不让天完军在芜湖立足,他们便失去了再战的能力,毕竟安庆太遥远。
他这里万万不可有失。项甲脚步沉稳,边走边想,很快来到水师码头。
走进码头前,他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兵营。从芜湖带过来的三千士卒驻扎在三里外,营中知道他计划的人并不多,许多人恐怕也在惶惶然不可终日。
赵普胜没有亲自出来迎接他,两个千户在营外等候,见到他之后立刻过来行礼,道:“项将军,请。”
项甲微微点头,背着双手跟两人走进水师营地。
正对面是一片空旷地,昨夜曾经在这里杀人,地面的血迹已经被轻松干净。想到那些无辜而死的人,他觉得如果自己不能扭转局势,就是对不住他们。
两个千户引着他走到中间最大的屋子,门口站满了守卫的壮士,都身披布衣,头扎红头巾,后背负一柄大刀。
如今天下,只有把自己当做弥勒教信徒的人才会让部下扎着红头巾。他听说江北大宋小明王麾下的北伐军也头扎红巾,但陈友谅的部下已经换了装饰。
项甲大踏步走进去,空旷的屋子里只有一个人。
一个满脸胡须的壮汉正站在屋子中间。
“贤侄,你来了。”赵普胜的声音很粗重,好像从瓮口中传出来。
项甲行礼,“见过叔叔。”
他的叔叔双刀赵普胜是个勇猛的人,少有陷害人心机。项甲很尊重他。他父亲项普略曾经与赵普胜并肩作战过,赵普胜对待他也很真诚。
赵普胜指向长江方向,道:“张定边已经率大军过走了。金陵的战况不知怎样。陈友谅势在必得,这是怕我们叔侄两抢了功劳,故意把我们留在后面。”
项甲笑了笑,有些伤感的说:“义父待我不薄,我背叛他已是很过意不去,不去与他兵戎相见是我的条件。”
赵普胜挥舞蒲扇大小的巴掌,不以为然道:“你小子还算有良心。”他轻轻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道:“郑晟如果不禁弥勒教,背叛彭祖师,我也不会同意与陈友谅联手攻打他。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便放轻松点。贤侄……,水师码头这边已经没有事了,我们去芜湖城吧。”
他言辞很是委婉,但又岂容项甲拒绝。
陈友谅给他传书,命他必须控制芜湖,作为天完军攻打江南的后盾。
金陵战事如果顺利,他可以从芜湖出兵进攻宁德,继而控制徽州府。金陵的战事如果不顺利,芜湖的地位就更重要了。
项甲很木然的点头,问:“现在去吗?”
“现在去,我们在芜湖城里等着金陵的消息,岂不比在江北吹风强得多。”赵普胜见项甲闷闷不乐,以为他还在因为背叛郑晟而歉疚,安慰道:“别想太多,我们都是弥勒佛祖的弟子。”
骗鬼去吧,项甲才不相信。他这个叔叔不善言辞,劝人也只会这么一套言辞。
他与赵普胜并肩走出营帐,拱手告辞道:“我先回营整顿兵马,等你出发的命令。”
赵普胜点头答应,道:“我派一队人护送你回营吧。”
项甲连忙摆手,拒绝道:“不必,营中兵马都听我的号令,芜湖城头此刻大概也都换上了天完的旗帜。”
赵普胜很好奇,问:“我听说天启在军中设立宗士监军?”
项甲此时方才脸色稍霁,淡然道:“我是芜湖镇守将军,部下自然听我的号令。”
他独自一人出码头,单骑往本部兵马营地走去。
天完陆陆续续有两万士卒登岸,把他带来的三千人营地包围在当中。
他刚刚回营,便见五个千户正神色紧张,站在营地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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