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连脑袋都罩在白色衣衫中的人,很少与教众接触,传言中他是彭祖师的第三个弟子,奉命来解救败军的人。
知道郑晟身份的人不多说一言,任由普通教众猜测。在武功山山谷中的那个夜晚,不少人听见了周才平的惨叫,但隐约猜到真相的人都把那个秘密藏入心底。
真相只有一个!他们再次返回笔架山,坐山虎提供了四个月的粮食,这是周才平没有做到的事情。
笔架山的民夫挑着担子从山顶下来,已经来来回回挑了三天,彭文彬奉命带这一百山贼随行压阵,说是压阵,其实也是给弥勒教信众一个下马威。
看见那些敞开胸口提着大刀随处乱走的汉子,周才德和郑晟不得不亲自维护秩序,以免教众被人欺负。
瘦瘦的彭文彬与他族兄彭山康很相似,沉默寡言阴沉着脸,对周才德不露笑容,唯有对郑晟还能说上几句闲话。他的瘦不是瘦弱,干瘦的胳膊像是铁铸,由他背着刀的分量,可以看出他的力量相当强悍。
经过这几天接触,郑晟看出来彭文彬是坐山虎亲信中的亲信,相当于笔架山的大总管。
第三天傍晚,彭文彬押运挑夫把粮食送入弥勒教的营区,周才德领人在山坡脚下迎接。一百步外,郑晟正在与周光在木棚里正在争论着什么。他不理周才德,主动过去找郑晟:“明天不来了,四个月的粮食,先给一半。”
“寨主当面答应的事情,不能反悔啊。”郑晟摆摆手示意周光先走,他把不快都写在脸上,没有因为寄人篱下显出卑微之态。
“寨主说了,后续的粮食不会少给你的。”
郑晟半开玩笑半认真:“寨主不是怕我们跑了吧。”
“逃?”彭文彬冷笑,“你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还债吧。”
有些东西可以伪装一时,但不能保持长久,彭文彬与弥勒教教众接触多,看出来这个军师比周才德说话做事有底气。周才德面对他时,虽然也颇有气场,但只要他表现出冷淡,周才德很快会不安。
他不愿意与唯唯诺诺的人多话,所以习惯与郑晟打交道。这几天在弥勒教营地的见闻,让他隐隐觉得郑晟在这支队伍中的身份不像仅仅是军师,不禁产生了好奇心和警觉心。弥勒教众在笔架山下的活动绝不能脱离山寨的控制,防止有一日养虎为患。
“好吧,好吧,”郑晟无奈的扬样手,“我马上去清点。”
彭文彬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郑晟指使七八个汉子去清点粮食,自己跟在后面压阵。“哎,让让,别在这碍事。”他光着膀子喝叫,赤刀绑在后背上。
赤刀太精致,比不上周才德和彭文彬的佩刀有气势。赤刀像是刺客的武器,那两人背的刀才像是战场的利器。但一个人的气场,不是由武器决定的。
晃晃荡荡的山贼偷看彭文彬的脸色后,让到一边。清点的速度很快,彭文彬不屑于在答应别人的事情上耍手脚。粮食分毫不差,郑晟拱手道谢:“多谢虎王,多谢小寨主,替我感谢虎王。”
周才德在一边旁观不插话,彭文彬的疑心越来越重,转身带着小喽啰们走了。
等坐山虎的人离开,信众们才敢表现出雀跃,相互喜笑颜开。周才德心里苦笑,这些粮食不是坐山虎免费提供,而是郑晟用攻破下坪寨的缴获预借的。能从虎口掏食,得益于那天他表现出来的勇气和郑晟侃侃而谈的细致分析。也正是因为郑晟那天面对坐山虎条理清楚的阐述计划,让彭文彬留意了他。
有了粮食,信众们立刻有了干劲。
随后的几天,周才德领着一帮老家伙绕着笔架山看风水,挑了一个向阳的东坡为基地。他把队伍分成三部分,年轻人开始砍伐树木,用泥浆和枯草筑造土基,准备筑造房子。老人们负责做饭,摘取野果,虽然有了粮食,但也要省着点吃。
有人在附近找到水源,连续挖了五口井,不用再去三四里外的山脚下去挑水。
东坡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秦管家协助周才德管理各项事情的进度。郑晟依旧是个甩手掌柜,他每天找来周光等十几个人在小木棚里商议着什么,偶尔还会传出争吵声。
夏天结束之前,山里的弥勒教义军消失了,笔架山下多出了一个村落的雏形。
这里是笔架山,没有山民敢来这附近窥测,他们藏住了自己。对许多人来说,这都是个好消息,官兵不用再爬山钻林了,杜恭杀几百个不幸撞倒刀口上的山民回去交差,就算是剿灭了弥勒教残部。
罗霄山像一张罗盘,有七八座山环绕茨坪这片平原,盗贼们偶尔出山活动,在山中的村落里收取粮食或者去远道打劫客商。官府不敢来山里征税,但山民们的日子比袁州城外的百姓好不了多少。
木棚里。
“你没得过天花,是吗?”郑晟摇晃瓷瓶里的牛痘和乳汁的混合物。
周光撸起衣袖,露出白白净净的胳膊,“没有。”每次见到郑晟,他都无法克制心中敬畏,因为他是为数不多知道周才平是怎么死的人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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