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巾军在与佛家奴的决战中确实损失不小,山民们还没在战场与自己兵力相当的官兵对决过。
他们没有经验,不知道该采用什么样的阵型,不知道要保留足够的预备队来应对战场上随时可以发生的意外事件。他们不知道把弓箭手放在最前方,然后随着阵型的整体推进,射杀拦在步卒前方的敌人。
而这些他们的敌人都会,官兵会用色目人的重步兵稳住正前方的阵线,然后使用蒙古人骑兵在两翼冲击。
然而,战争的胜负不仅仅取决于将领的指挥技巧。
毛大把牛角弓拉断了,最后扛着专门打制的铁锤领着一帮兄弟硬是在披甲的色目人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他们在正面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探马赤军,回过头来再配合弓箭手给两翼的蒙古骑兵迎头痛击。
勇猛的山民呼喊着“生有何欢,死有何惧”的口号,把自己的尸骨埋在罗霄山外的沃土里。他们没能见到向往的那个人人有衣穿,人人有田耕的太平乐土,他们在路上心甘情愿的奉献出自己的性命,把装备精良的蒙古人和色目人打的落花流水。
丘陵地带不像草原有许多空间给蒙古骑兵转换队形,当红巾军杀的他们不得不败退时,骑兵队列被荆棘林切割的支离破碎。
所以,从战场逃离的官兵都会有相同的说话,“红巾贼太凶恶了!”
打了胜仗,所有的是损失都是值得的。郑晟暗自庆幸,幸好他遇见的是一支已经被磨掉锐气的官兵。他、毛大、周才德和张宽仁,每一个经历了这场战斗的人都受益匪浅。
红巾军一路追击佛家奴,同时吸纳沿途的百姓。
经过好几年的宣传以及连续多场战事的胜利,天下大势已经变了,南人不再视红巾军为洪水猛兽。穷困者毫不犹豫的扛起家里的扁担和锄头加入红巾军的队伍。
五日后,郑晟传令各路兵马收兵,团聚在红巾军周边的青壮汉子已有五六万人。每天都有上千汉人前来投军,希望成为红巾军中的一人。这与圣教宣扬的太平世道无关,他们都知道加入红巾军后不愁吃不愁穿,家里老小生病了还有人过来帮忙过来看。
郑晟下令严格控制招募红巾军士卒数量,各部兵马皆有定额。愿意来投军的人都被留下来,他们将首先被组编成民团配合红巾军作战,如果表现勇猛方才可以成为正式红巾军士卒。
广州路和湖广战事的结果还没传过来,但义军在南方大获全胜已成定局。
红巾军大军在袁州城南五十里安营扎寨,各部将领风风火火赶回来。郑晟也是刚刚知道宽撤不花在渡江时被江北的弥勒教军伏击了。官兵在两路战场都打了败仗,让整个江西如同一个衣衫半裸的妇人坦露在红巾军面前。
中军擂鼓升帐,诸位统领齐聚一堂。
大家脸上都有疲惫,但更多的是兴奋。
郑晟坐在主座上,开口第一句话便直奔主题:“我们要攻下南昌!”
这不是他原本的计划,但局势的变化与他意料的不同,他没想到宽撤不花败的如此彻底。如今江西只有南昌还有一些抵抗力量,而江西行省的精华全在南昌。鄱阳湖附近良田万顷,是江西最主要的产粮重地。
“宗主英明,”张宽仁站出来,他十分庆幸自己赶上投靠红巾军最后的时机。在出山前加入红巾军和出山后加入红巾军,地位不可同日而语。这几日的变化让他看见了红巾军取得天下的希望,他缓缓道来:“取下鄱阳湖不仅可以获取足够的粮食,还可以占据长江水路,操练水军后可顺江东下,直逼应天府。”
长江好似中原大地的龙脉,红巾军如果想后续壮大势力,就必须要在长江沿线占据足够多的要地。
张宽仁的话还没说完,毛大忽然站出来抢了他的话头。
“张将军说的很有道理,但末将以为红巾军竖起了反鞑子的大旗,如今南人都直起了腰板敢对抗蒙古人的欺凌。宗主乃是老天爷选中的人,要领着我们南人驱走鞑虏,宗主当登基为皇帝,这样我汉人也有了自己的皇帝,与大都鞑子的皇帝对立,汉人也都有了希望。”
毛大这一番话半文半白,一听就不是他自己能想出来的。
中军大帐中立刻安静下来,毛大郑晟的亲信,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郑晟的暗示。
“称帝,现在是不是太早了点,”张宽仁心中暗自嘀咕。至少要等攻下南昌,红巾军有个像样的地方,郑晟称帝可光散请帖,不损颜面。但这样的话他绝不会亲口说出来。
彭文彬也不说话,一个月前他们还是地位相差不大的义军统领,他一时难以接受郑晟成了他们的皇帝。
周才德扭头看周边几人的动静,他要劝进也得跟在几人之后,不能冒冒失失的站出来。
王中坤嘴巴蠕动了几下,想站出来说什么,但脚下的步子没有迈出去。
片刻的安静之后,场面显得有点尴尬。
周顺、丁才两个年轻人先站出来,跪地道:“恭请(义父)宗主登皇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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