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军陆续进入南昌城,张宽仁命红巾军把西城区让给才进入城内的况普天部。
彭莹玉主持大局,彭党弟子聚集南昌,两个势力最大的人未到,但他们都有代表在这里。
张宽仁退让一步,把死在城内的二十八个江北义军士卒用棺材装好,送出北城,暂时化解了与倪文俊之间的矛盾,也是这场聚会得以如期举办的原因。
府衙被烧毁,彭莹玉当惯了和尚,不在意是否居住高大的房子,就在府衙的废墟前征集了一片民宅,准备找工匠在重新修建府衙。
项普略带来的五百亲兵成了彭莹玉的护卫,“彭祖师”在城内名声很响,进城后很快稳定了南昌城内汉人的情绪,许多人把家里的弥勒佛像搬出来,摆在院子里,设上香案。
红巾军牢牢的占据了半座南昌城,圣教教导不拜偶像,张宽仁担心兵丁与弥勒教信徒发生冲突,严禁士卒出兵营,只让周顺和周才德负责城内的戒备。他们两都是弥勒教出身,周顺又是郑晟想留在彭莹玉身边的人,谅能与弥勒教信徒和睦相处。
彭莹玉进城次日召集诸将议事。红巾军入城早,张宽仁安抚民心,出士卒巡逻,周顺被派过去协助彭莹玉掌管西城。
此时南昌城里已经安定下来。经过两天的搜寻,这座城里的蒙古人机会都被杀光了,只有张宽仁的俘虏营里还留有了八百多人。色目人个个躲在家里,把门闩插死,偶尔让人出来打听外面的动静,想知道义军到底有怎么对待他们。
半上午光景,张宽仁带小鹰来到府衙的位置。况普天部众军纪尚可,义军岗哨林立,士卒精气神很好。
他是最后一个到这里,况普天、倪文俊等人都已经进了屋子,项普略和周顺站在门口等他。
谁是朋友,谁是对手一目了然。
项普略身边站立一个健硕的年轻人,面孔与项普略有七八成相似,但个头更高,脸上稚气委托。
周顺上前行礼:“张将军!”他是宗主的义子,但根据郑晟的军令,南昌城内的所有红巾军都许听张宽仁的命令。
“公子。”张宽仁还礼,他刚想向项普略见礼,但项普略比他更快一步,黝黑的脸咧开的像一朵花,“张将军,红巾军勇猛,短短数日攻下南昌。”
“哦,”张宽仁还礼,警惕的答复:“除了我们,还有倪元帅。”
项普略让出身后的年轻人,道:“这是犬子,吵着要来见张将军和宗主,宗主不在南昌,带他先见识张将军的虎威。”
那看起来健壮的像头牛的年轻人手忙脚乱的行礼,脸上露出羞涩的表情。
张宽仁朝他笑了笑点头,指向屋里道:“我来晚了,怕彭祖师等急了。”
他不是故意要来晚,但倪文俊比预定的时间来得早,就显得他倨傲起来。
项普略回过神来,“嗯,师父在里面等着你呢。”
几个人走进院子,见彭莹玉等几个人正在屋子里说话。
项普略引着张宽仁进去一一见礼,周顺侍立在彭莹玉身边。
彭莹玉造反之心坚决,对追随自己的弟子都心存仁慈。况普天背着他弄阴谋诡计,郑晟与弥勒教分道扬镳,邹普胜心怀异志,他都能包容。他几个弟子,唯有周子旺追随他心志最虔诚,然而死的最早。因此,每次见到周顺都心存愧疚,郑晟要把周顺留在南昌,他求之不得。
周顺这几年在郑晟身边得到历练的机会不少,彭莹玉见他这两日处理事务沉稳娴熟,暗自欣慰,想着大弟子不在了,也算是后继有人,有意重用他,如此重要的议事也让他列席。
等张宽仁坐下,彭莹玉分别向两人稽首道:“张将军与倪元帅辛苦了。”无论何时何地,他一直以出家人身份行事。
倪文俊抢着道:“为彭祖师效力是教众的幸事,我们反鞑子,都是受了彭祖师的感召。”
张宽仁只是一笑,这么不要脸的话他是说不出来的,这是他与倪文俊的区别。“奉宗主之命攻打南昌城,今日来此地就是想与祖师、倪元帅商议,早日把此城移交给祖师。”他顿了顿,又说:“宗主还让我与祖师请教湖广弥勒教众的事。”
“不急,不急,”倪文俊大手一挥,“宽撤不花没有逃远,鞑子随时可能杀回来,我觉得你我两路兵马暂时不能离开南昌,至少要等局势稳定下来。”他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冬天,就到这个冬天吧,明年春日你们再去湖广也不晚。”
彭莹玉没有开口,他仿佛就这么把事情定下来了。
张宽仁不理睬他,只盯着彭莹玉满是褶子的脸。这张脸上布满了风霜的留下的痕迹,黑白相间的眉毛、炯炯有神的双眼。他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看过彭莹玉,那眉宇中有威严,也有慈悲。
他忽然明白,郑晟为何愿意让出南昌城,况普天和项普略为什么会紧紧追随彭祖师,赵普胜在巢湖独霸一方,为何彭莹玉一声召唤,立刻将率千军万马赶来。这世上从来不缺少野心家,但如彭莹玉这样原意奉献毕生打根基的人却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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