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大人的援军什么时候才到?”
满都拉图站出来,拱手问董传霄。军帐中被一股压抑的气氛笼罩,昨日又丢失了两个山头,天启军日趋靠近瑞州城。
他是蒙古人,说话毫无忌讳,问出了军帐中所有人的心声。
朝廷剿贼,江南元军一直战斗在第一线,诛杀彭莹玉,掀起了逆转战场的先潮。但是,江南无处不是贼,不可能仅仅凭江南官兵的实力去消灭他们。在战事不利的时候,大家都在这么想。
董传霄的表情略显疲惫,回应道:“已经再派人去高邮城了。”
满都拉图不满的发着牢骚,“高邮非南昌那样的大城,被围困超过半年未能攻下。……,丞相其实可以不用担心他们,如今天下义军唯有天启军完整,只要击败郑晟,何愁天下不平。”
他指点江山,说的慷慨激昂,但帐中静悄悄的,无人响应。
董传霄摆手示意他无需多说,透露道;“中原贼军尚未完全剿灭,韩山童虽然死了,刘福通还躲在山里死活不出来,丞相命答失八都鲁从武昌南下,牵制天启贼的后路。”
众人听他说的如此详细,明白援军确实是已经有眉目了。
令湖北元军入江西也是一记妙招,如此一来元军将对天启军形成围追堵截之势,他们只要能守住瑞州,不让张宽仁攻入江南,天启军就会像爬上了岸的鱼儿,慢慢的窒息而亡。
军帐中一下热闹起来,各部将军们小声的讨论,交头接耳。这里的没有人熟悉答失八都鲁,援军与江西只有一江之隔,希望大了起来,都在猜测他什么时候能够渡江。
张世策站在右手的第一位,偷偷的扭头看看众人,回身时与董传霄打了个照面。两人眼神相触,都看出来对方眼里的一丝担忧。
这里没人比张世策更了解天启军,对面领军的将军张宽仁就曾多次在他的刀下逃命。天下没有比天启军更狡诈凶残的贼军了,张世策是这么认为的。他不知道郑晟准备了什么,但他认为那些老对手绝对没有忽视就在眼前虎视眈眈的答失八都鲁。
议论声经久不息,大家仿佛一下看见了希望。
“肃静!”董传霄猛的一拍打桌子,“我已经派信使去催答失八都鲁将军,援军就快到了,你们回营后要安抚军心,奋勇杀敌。”
“遵命!”帐中的回应声纸上原型直冲云霄。
江南元军连吃败仗,但元气未失。董传霄求援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他在给脱脱和答失八都鲁的求救信里说的好像瑞州就快要失守一般。
眼下这种境况,大家都已经顾不上考虑别人,不把形势说的严重点,援军是不会着急出现的。元军在三块战场都占优势,但对贼军的残余势力都陷入束手无策的状态中,对彼此都有怨意。
张世策从进入军帐除了应和几句,没有说任何抱怨的话。
出军帐时,他与满都拉图并肩行走。
两人走出大门时,满都拉图忽然偏过头道;“张将军最近打得不错,天启贼只有在你那里没有占到便宜了。”
他眼里满满的笑意,但看上去怎么也不像是好意。
张世策谨慎的回礼道:“全凭将士们不惜性命。”
“你知道对面是谁吗?”满都拉图忽然把脑袋凑过来,压低声音问。
张世策忽然瞪大眼睛,像是在三九天被人浇了一盘冷水,僵硬着声音问:“谁?”
满都拉图神秘的一笑,“于凤聪,你以前的夫人。真是造化弄人啊。”说完后,哈哈大笑着加快脚步远去。
张世策站在原地,看着满都拉图的背影,偷偷用手摸了摸额头的冷汗。
满都拉图发现了什么,还是只是为了奚落他一番?这么隐秘的事情不会泄露出去的,他暗中安慰自己。回去之后一定要断了这条线,他这是昏了脑子吗,怎么这时候还在与贼人眉来眼去。
随后的几日,天启军的攻势一日比一日猛烈。
四天后,在彭怀玉和张宽仁分别牵制住元军精锐时,彭文彬率先杀到瑞州城外。
张宽仁终于找到机会,命步卒把他们一路辛苦搬运来的铁炮架在瑞州西城外的山坡上,开始对瑞州城发动轰击,就像元军过去用铁炮轰击彭莹玉一样。
瑞州半年前被元军屠过城,里面的民夫都是元军刚刚从江南征集过来的。天启军炮火猛烈,城内民夫被轰击的鬼哭狼嚎,他们可没有陪着蒙古人一起去死的想法。
一点被突破,全线收缩,两天后,元军全线撤退,各路兵马退到瑞州城下,依托不怎么坚固的城墙防守。
董传霄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做出了这个决定。他的求援信如雪片般飞向江北,总不能在援军到来之前就放弃了瑞州重镇。
张世策率两万汉军驻守在瑞州城的西北角,对面仍然是传闻中最强悍的彭怀玉。他像个缩头乌龟打了半个月的仗,已是元军中表现最好的部众。
两军对峙。
天启军军营每日传出嘹亮的歌声,在荒芜的群山中飘荡,如一群永不会消失斗志的怪物。相比之下,瑞州城边这边静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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