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夫人!”项甲大吼。他左胳膊有一道半尺长的伤口,左大腿根部被长枪刺了两个血窟窿。
但现在这些伤口带来的痛苦都被振奋的情绪笼罩了,“夫人,不要啊,是义父亲自来了。”他看见郑晟的旗号了。迎面而来的赤潮骑兵有两面旗,一面是赤潮的烈日东升旗,另一面是宗主的战旗。
“义父来了!”
于凤聪刀尖轻轻一颤。宗主亲至吗?
但是她没有回头眺望战场,也没有立刻放下匕首。因为对面这个身材不高的朱元璋带来的危险气息一点没变。在项甲吼出郑晟到来时,朱元璋一点也没表现出惊慌。
“夫人,”朱元璋往前走了一步,脸上笼罩着一层阴霾,强笑道:“我只是奉命行事。大宋与天启此战早已注定,但我心里是敬佩宗主的,所以也不愿意见到夫人死在这里。”
“你怕了?”于凤聪轻蔑的一笑。项甲的喊声似给她带来无穷的力量。这种感情也许是盲目的,天启无数信徒对郑晟都会有同样的信心,那是无理由的崇拜。她的信心来自另外一个地方,但本质上没什么不同。
怕?朱元璋内心同样在嘲笑着对方。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如他所料,于凤聪手中刀刃没有任何变化。
心里重新生出希望的人不会再去死了。朱元璋再往前走一步,站在于凤聪三步开外。在这个位置可以完全看清楚东边的战场。
在这片刻功夫,山顶的厮杀结束了。五百天启护卫,只剩下了二十几个伤痕累累的俘虏,全部战死在这片山岭上。
常遇春在用翠绿的松针在擦拭刀锋上的鲜血。
“郑晟来了吗?”他看向朱元璋。刚才项甲的喊声太振奋,整个山顶的人都听见了。
朱元璋回头悄悄朝他打了个手势,再转过脸朝于凤聪道:“请夫人随我下山。”
于凤聪紧握尖刀的右手垂下。她放弃了自杀的打算,宗主亲至不是为了迎回她的尸首,她不会让宗主悲伤和失望。
“不要杀他。”她指向项甲。
朱元璋道:“项将军义士也,战场上两军对战儿郎们手下无情,现在我怎么会加害于他呢。”
四个黑衣士卒上前,两个人扶起项甲,两个人站在于凤聪身后。
“请夫人下山。”朱元璋再说一遍,冷冷的盯着于凤聪。眼下之意,如果于凤聪不配合下山,他不会客气。
于凤聪持着匕首的手缩进衣袖里,跟在项甲身后往赭山下走去。
树林的黑衣人陆续离去,在常遇春的率领下往东边的防御阵线赶过去。
赤旗由远而近,骑兵们摘下后背弓箭,搭上羽箭,箭头四十五度朝向天空。
蒙古人占领汉地近百年,他们用汉人的田地做牧场养马,汉人们也学会了他们祖辈驰骋天下的战法。
狭窄的道路让出赤潮骑兵无法完全铺开战线,行军队列如一条流动身躯急速潜行的大蛇。
“举起长枪!”汤和大声吆喝,嗓子嘶哑。
三里路,两里路,一里路……
“分,走!”冲在最前面的秦飞章忽然举起手中长刀下令。
四百骑兵跟在他身后脱离了骑兵大队,往赭山南边的大路冲去。
于此同时,于宝才也率四百骑兵脱离了主队,往赭山北,即汤和阵线的北翼迂回。
赤潮骑兵一分为三,两人指挥赤潮骑兵如臂使指。
宗主府亲兵卫本就是在战场佼佼者中挑选出来的,如秦飞章和于宝才原就出在赤潮骑兵。郑晟把这些人挑选出来放在身边栽培,目的是日后让他们重返各部,如此他就再也不用忌惮弥勒教在军中势力了。
郑晟猛一提起大黑马的缰绳,五百骑兵骤然停下。
正面骑兵静止了,两侧迂回的骑兵却离黑衣阵的汤和军越来越近。
汤和挥舞旗帜,调动兵马,藏在长枪兵后的弓箭手在队列中穿插,让整齐的队列稍微有一点散乱。
“五百步,四百步,……”阵中瞭望的步卒神情专注,尽自己最大的气力喊出敌军的距离。
“一百步!放箭!”
一阵箭雨从阵地中腾空而起,撒向正急速冲刺而来的赤潮骑兵。
“冲过去,穿阵!”秦飞章低头伏在马背上。
箭雨走过,身后传来战马负痛的嘶鸣,接着是人仰马翻。
有人被射中了,“妈的,”秦飞章咒骂着,手中长枪紧紧的压在腋下,“穿阵。”
“放箭,放箭!”军中弓箭手熟练的把羽箭扣在弓弦上,自行判断根据战马奔腾声音的位置射出去。
“正面,正面!”汤和在中军大吼。
两翼的赤潮骑兵开始冲锋,但他的注意力从来没有离开正面战场。
那面在风中轻轻飘荡的“郑”字大旗太耀眼,谁也不敢忽视。
郑晟只露出一双眼睛,整个脸都藏在玄色的头盔底下,披在身上的链子甲如同洁白的鱼鳞。赭山山顶的厮杀已经结束了。树立的天启旗帜已经倒下。他心中焦躁不安,默默的发誓,如果于凤聪死了,他要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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