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慎提着衣摆就往前跑,迎面见着了,先问候了一声“辅国公”,对上刘靖时就为难了。
不再是“刘大人”,甚至没有功名在身。
不打招呼其实也没什么,但单慎想着“灭火”,还是笑着与刘靖拱了拱手。
刘靖看在眼里,道:“该由我给大人行礼。”
徐简开门见山:“单大人有现成的和离书吧?”
单慎一个激灵,立刻就明白过来。
要和离的,肯定是刘靖与徐夫人。
“怎么不见徐夫人?”单慎问。
依着规矩,最好是双方露面。
“她刚去见过刘迅,很是疲乏,我替她来,”徐简道,“单大人若是不放心,使人跑一趟刘府。”
单慎讪讪笑了笑。
他疯了才让人去求证。
再说,辅国公做事也不会那么离谱。
“去见了刘迅?那确实要多休息,”单慎借着这话寻了个台阶,“现成的有,签字盖印,我再盖印就成了。”
刘靖忽然开了口:“不用现成的,我自己写吧。”
徐简扫了他一眼。
“我写文章快,一封和离书耽搁不了多少工夫,”刘靖看向徐简,“你也不用急成这样。”
徐简没有反对,给刘靖比了一个“请”。
只要刘靖肯把字签了,徐简并不在意那和离书是范本转抄还是自由发挥。
当然,若是刘靖写出来的东西乱七八糟,那他就再要求刘靖用范本。
反正今儿时间足够。
单慎让人给刘靖准备了文房。
刘靖研墨,没有打腹稿,提笔时有些犹豫,前几行写得十分磕绊,后续似乎是情绪上来了,写得越来越快,一气呵成。
徐简眼神好,站在不远处把刘靖的文章看了一遍。
文字间并没有什么刀子,直言二十年婚姻相伴,以和离收场,十分遗憾无奈,却也知道不再是同路人,该就此各走各的了。
刘靖把这份和离书工整抄写三份,写上名字、按下手印。
徐简接过去,提笔代徐缈落字。
师爷捧来了官府印章,单大人直接盖了。
“这一份官府留档,”他道,“另外这两份。”
他一面说,一面交给了刘靖和徐简。
刘靖没有多言,仔细折好,收入了衣襟之间。
师爷替单慎留档,迅速地看了一下文章,心绪万千。
都说刘靖写得一手好文章,当真名不虚传。
连和离书,都写得这么感人肺腑,曾经的伉俪情深,可窥一斑。
转念想起自己曾为了刘迅和那玥娘之间的情谊所感动,师爷心里咯噔了一下。
下梁歪成那样,上梁不会也……
不、不至于,上梁在夫妻情感上,风评一直很好。
正思量着,却听见辅国公开口了。
“不愧是先帝爷都赞誉的文采,这么一篇情绪澎湃的文章,也就写了一刻钟。”
刘靖听出徐简话语里嘲讽,却也只能当作没听出来:“我说了,我写文章快。”
“也是,你也不会提前构思和离书,”徐简垂着眼,指尖拂过手中文书,“以徐夫人的性情,哪怕出了这么些事,她也不会随便和离。”
一听这话,单慎牙根酸得不行。
难道徐夫人没有答应?辅国公先斩后奏了?
那也别让他听见啊。
他是顺天府尹,难道跳起来把和离书作废了?
“国公爷。”单慎与徐简微微摇了摇头。
“单大人放心,”徐简道,“刚没有诓你,徐夫人确实答应了,在大理寺那儿她听了些真心话,听说丈夫万分后悔这二十年的婚姻,对她以及国公府多有怨言,徐夫人就下决心了。”
单慎听了,见刘靖没有反驳,不由松了一口气。
还好,他没有帮着辅国公以权谋私。
反倒是站在一旁的师爷,悄悄打量了刘靖好几眼。
和离书写得这么漂亮,实际真心话不是这样?
到底是刘靖吐露真言了,还是自知前路不同、故意说了重话伤徐夫人的心,让徐夫人往后别再惦记这个回不来的丈夫?
师爷吃不准,可他好奇极了。
刘靖显然不愿意让别人再看笑话,问徐简道:“和离书盖好了,满意了吗?”
“不知何时启程?”徐简问。
刘靖道:“明日送完迅儿后,我就走。”
徐简微微颔首。
刘靖不再理他,与单慎拱了拱手,快步离开了。
单慎拍了拍徐简的肩膀:“这样也好,一刀两断,免得往后再多瓜葛,就是徐夫人那儿……”
“伤心是难免的,刘靖在大理寺那儿讲的话着实不好听,”徐简轻笑了下,“麻烦单大人特事特办,我也先走了,陈米胡同那些事,我明日再过来和你们商议。”
单慎摆摆手:“不要紧,总归没什么进展,多陪陪徐夫人吧。”
等徐简一走,单慎看着他的背影叹息一声。
师爷凑上来,低声问出了心中疑惑。
“你说呢?”单慎反问。
“就是确定不了,才向大人请教。”师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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