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反复讨论的,自然是存在利弊之处可以商榷。
平亲王思考了一阵,一面斟酌,一面分析。
“李渡行事很少有高调之举,哪怕是贼袭宝平镇、火烧定国寺,他也把自己隐藏得很好,更不用说他与董妃娘娘之间的恩恩怨怨。”
“他的警觉性很高,越防着他,他越收紧。”
“当年又不是没有细查过?不都是证据不足吗?最后先帝处罚也只罚了李浚与李汨,李渡全身而退,毫发无损,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我们要还密不透风地找他、抓他,我敢说,他比谁都能藏。”
“这么看着,还是应该让各处政务一切如常、按部就班,不能为了他李渡就荒了正事。”
“同时,也要提高警惕,我们不主动大张旗鼓地找他,但要防着他突施冷箭。”
“这一点上,我倒是赞同徐简的意见,引蛇出洞。”
“不是说真把京城露出来给李渡当目标,而是适当给李渡留出一些转身之地,他动起来了,水面有波纹了,他在哪儿也就曝露出来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都建立在裕门交战的前提下。”
“李渡势弱的状况下,苏议还愿不愿意与他联手,这得两说。”
“圣上若不想全盘被动,倒也可以考虑策反苏议,加固与古月的联系,我们大顺和古月好好做买卖,联手防备西凉,也断了李渡的外援。”
御书房里,三人一直讨论了半个多时辰。
平亲王退出来时,满面疲惫。
圣上担心他的身子骨,让准备了小辇,由徐简陪着一道去静心堂。
因为平亲王想见一见李嵘。
静心堂里。
李嵘休养多日,已经康健许多。
得了太医允许后,他白日适当在院子里走动着活动筋骨,晒晒太阳。
因此,母子两人比先前有更多的接触机会了。
这也是在皇太后的默许之下的。
既然要让晋王妃盯着李嵘、判断李嵘,怎么能不给她近距离倾听、感觉的机会?
从偏殿出来,李嵘几步穿过院子,站在台阶下,抬头看着廊下的晋王妃。
晋王妃出神了,没有注意到他。
“母妃,”李嵘轻轻唤了声,“您眉间皱纹都深了,我看您一直心事重重的。”
闻声,晋王妃回过神来,冲李嵘笑了笑。
李嵘问:“您在担心父王吗?”
晋王妃不由捏紧了手中帕子,她深深看着儿子,良久点了点头:“担心,很担心。”
李嵘又问:“您担心他回来,还是担心他不回来?”
“都担心,”晋王妃伸手摸着儿子的头,“我只希望这一切快些结束。”
不管李渡还要做什么,只要能不连累她和她的娘家,晋王妃就不在乎了。
她真正担心的是,李渡布局太深,把嵘儿牵扯在里头。
嵘儿这个年纪,大事想来是参与不上,小事却也不是做不得,真被李渡哄着劝着去做些无法挽回的事,那真是往她心窝里插刀子!
这几天,晋王妃在佛前磕头,求的都是李渡兵败如山倒,速战速败,早死早了!
只要李渡死了,李嵘又没有做出任何不妥的举动,那他们娘俩就能好好生活下去。
皇太后允诺过她。
她知道,把未来寄托在别人身上,并不能万无一失。
可落到这般田地,除了相信皇太后之外,晋王妃也没有太好的法子。
晋王妃伸手把儿子抱在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背。
如若只想求自己与娘家的平安,她现在并非束手无措,她可以直接抛下李嵘,李嵘的所作所为都与她无关,她从头至尾都是被瞒在鼓里的。
可她又怎么能舍得呢?
嵘儿是她的亲儿子!
但凡能有救嵘儿的机会,她怎么会视而不见?
“母妃,”李嵘垂着眼,问,“什么都别想,什么也不用做,我们慢慢等着就是了,反正我们也只能等。”
晋王妃眼眶一红。
是啊。
只能等。
等李渡的结局,也等他们娘俩的结局。
看顾的嬷嬷过来,禀道:“平亲王与辅国公来了。”
晋王妃忙放开了李嵘,抹了下眼角,让自己看起来不要太狼狈。
李嵘看向大门,对进来的两人问了声安:“平叔祖父,辅国公。”
面对晚辈,平亲王很是宽厚。
让人搬了把椅子来坐下,他拉着李嵘的手细细问了许多。
出城那天的状况,在庄子里如何,又是怎么跑出来的,在山里吃了多少苦……
徐简陪在一旁,听李嵘一一回答。
越听,越有一股奇怪的感觉。
李嵘的答案没有任何问题。
十一岁的小少年,又是伶俐的,说话有点小大人的意思,口齿清楚,条理明确,从头至尾说得很顺畅。
可就是,太顺畅了。
顺畅到几乎与徐简前些时日来问话时相差无几。
这个“无几”,不是单指内容,还包括了言辞用语。
徐简不由多看了李嵘几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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