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汹汹的众将,子兰手指颤抖,骑虎难下。
要是自己真弯了腰,哪还有脸皮支使众将作战?这仗就没法打了。
但若是不顺熊午良的心意……
那么熊午良愤而撤兵,径直去郢都告状。
在场的这么多人,都是熊午良的证人。
那就不好办了!
子兰咬牙切齿地扫了梁鸣一眼,不知该如何是好……
芈横站在人群后面看了许久,见局势已经无法收拾了,终于站出身来。
芈横拨开众人,走到前面,一撩衣服下摆,亲自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铜印。
然后在自己华贵的锦服上擦拭了一番。
“午良啊,确实是子兰不对在先。你算是给为兄一个面子,此事姑且作罢……等此仗打完,为兄定要让子兰给你赔罪!”
太子芈横语气十分诚恳。
一边说着,一边怒其不争地瞪了一眼子兰。
芈横是公子兰的亲哥哥,此刻他站出来救场,子兰终于抓住了救命稻草,松了一口气。
熊午良接过太子手中的铜印。
有了太子亲自给面子,熊午良的冷冽眼神也缓和了许多。
芈横又伏在熊午良耳边,低声说道:“大敌当前,子兰虽然平庸,但毕竟是三军主帅,不能没有威信呐。”
“待此战之后,为兄定然为你做主!”
一旁的子兰甩了甩袖子,转身欲走。
熊午良冷哼一声:“站住。”
“大敌当前,本君不与你这个主帅计较——但梁鸣却不能就这么算了!”
躺在血泊之中的梁鸣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握草。
你有完没完啊?
你都废了我双手双腿,还不满意,非得让我死呗?
梁鸣的心中,充满了悔意。
早知如此,当初何必要得罪熊午良!
梁鸣举起手,颤颤巍巍地指着熊午良:“君……君侯,你要如何处置我?”
还不等熊午良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的召滑猛然插嘴:“当然是杀之!”
周围的一众封君纷纷点头:“是也,是也!”
“如此耻辱,必要以鲜血洗刷!”
梁鸣惊恐不已,赶忙看向子兰。
子兰眉头一跳。
如今的梁鸣,已经是个废人了,保下他也没什么用。
但是此刻,却不能任由他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熊午良杀了泄愤。
大家都知道梁鸣是自己的狗,所谓打狗还得看主人,要是自己保不住梁鸣,这张脸皮要往哪搁?以后谁还敢再给自己卖命?
只是看周围众将的意思,全都一副落井下石的样子。
都怪这梁鸣平日里不积德,仗着是自己的亲信,得罪的人太多了!
子兰又向芈横投去求助的目光。
芈横也没有任何表示。
他救场一次,帮助子兰维护了最后的尊严,已经足够了。
区区一个梁鸣,还不值得太子芈横为他发声。
熊午良受了这么大委屈,宰了一个梁鸣来消消火儿,也是理所当然。
子兰咬着牙说道:“曲阳君……梁将军已经付出了代价,今后已经是个生不如死的废人了,何必非要他的性命?”
“请君侯高抬贵手,饶过梁将军一命。”
梁鸣也强撑着跪倒在地上,冲着熊午良磕头如捣蒜:“君侯,饶命啊!”
召滑一手按剑,大声呵斥:“当初跋扈时,怎不见你如此求饶?休要再言!”
子兰和梁鸣都心如死灰。
看样子,这梁鸣是保不住了。
这脸要丢到姥姥家了!
熊午良却一抬手,按住了召滑,语气缓和起来:“也罢。”
“既然子兰将军为他说情,本君便饶他一命。”
“只不过,总得有些表示才行……”
梁鸣如同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道:“多谢君侯饶命……但有要求,无所不从!”
熊午良竖起了两根手指……
子兰心中一松:“二百军棍?”
熊午良连连摆手:“梁将军已经重伤,若再打二百军棍,和要他的命又有什么分别?”
“两万金!我要两万金!”
“子兰将军,大家都知道,这梁鸣是你的心腹——”
“你也不想看着梁鸣死在面前吧?”
一旁的召滑适时地插了一句嘴:“哼,两万金,已经是君侯开恩了——若按我的意思,非要这厮抵命不可!”
熊午良隐晦地与召滑对视了一眼。
行啊!
这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的本事,你小子也学会了!
要梁鸣的命有什么用?还得捞钱才是硬道理!
封地里缺钱呐!害得建设速度大为放缓!自己当初从秦国卖芈费挣回来的一千金,才过了没多久,就被用得差不多了……
召滑,你是懂我的。
不愧是你!
……
子兰眼前一黑。
握草,两万金?
你怎么不去抢!?
你还不如一剑把梁鸣攮死算了!他哪能值两万金?
但是……
梁鸣不值两万金,可眼下梁鸣的性命和自己的名声连在了一起……自己的面子还是很值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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