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卉连忙摆手,“不能怪我!”
她说着,这就要起身逃得远远的,毕竟泼了侯爷一身水,还指望他和颜悦色地说“谢了,正好凉快凉快”不成?
然而她想跑,却也是跑不了的。
她那摆动的手腕一下被人箍住了,似铁圈一般,半分动弹不得。
更要命的是,随之而来的霸道力道,薛云卉完全抵挡不住,一下就被拽到了床前的踏板上,被迫仰头承受着他压迫的目光。
“你故意的。”他道。
压抑的怒气让这话像铁板淬火一般,一次就定了型。
便是如此,薛云卉也得为自己辩解,“这屋里黑不溜秋的,我绊倒也算正常,至于泼了水,怎么可能是有意的。况且,侯爷不是武功高强么……”
她没往下说,只手腕传来的疼,让她叫了一声。她要去甩开,却完全动不了。
她火气也上来了,英眉倒竖地瞪着他,“又没少块肉,有什么了不得?!惯会呼奴唤婢,你自己怎么不去倒水?!”
她说着,立了眼看袁松越,手腕和他暗自较劲不停,力气倒是比袁松越想象的还大些。
真真没见过这样的女人,用茶泼了他一身,还怪他武功高强没躲开,又说他自己如何不去倒水。
明明手腕被他扣住,还一点儿都不怕,敢同他对视,她就不怕他发起火来将她烧得灰都不剩?
在战场上俘虏的鞑子将军,且还没她这样心里没点数的呢,凭他的手段,从没有让那些俘虏不开口的,有时一个眼神过去,那些人腿都颤了。
偏她,一点都不怕。
这还是不是那个惯会“审时度势”的薛大姑娘了?
两人就这么狠狠地看着对方,月光偷偷在他们中间打了个旋,许是感受到了目光中的刀光剑影,连忙躲到了窗棂后,只敢偷窥,不敢出现了。
室内静得只有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和远处传来的蛙鸣。
袁松越忽然就泻了火气,最后皱着眉看了她一眼,见她双唇抿成一条细线,眼里尽是不甘和倔强,还有些许委屈之意。
他心下一阵烦躁,再不看她,一把推开了去。
“出去!”他冷冷开了口。
薛云卉被他推得一个踉跄,瞬间跌开一步远。
她咬牙切齿地盯着他,转眼起了身,也不去管腿疼得打颤,额头撞得快要肿起来了,一步不停地转身离去,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袁松越目光看着窗外婆娑的树影,直到她将门甩得响亮极了,他才收回了目光,缓缓地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天底下再没这样的事,他捉了个仇家,想让她知道厉害,知道害怕,知道她犯了大错要赎罪,可没成想,这么个仇家无知无觉不说,还天天戳在他眼皮子底下为非作歹,气得他肺都快炸了。
偏偏,他还真不知如何教训她!想他对付那些俘虏手段万千,对付这个仇家却一招使不出来。
这算怎么回事?
他额角不由自主地跳了几下,半晌,胸口氤氲的湿气才使他暂时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站起了身寻了干净的亵衣换上。
换过衣裳,他走到了桌边,翻了个杯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刚放到嘴边,忽然一个念头一闪而过。
他让她出去,这半晌外间都没有声音,她不会……趁机逃了吧?!
哪里还来得及喝水,他几步奔到门口,拉开门一看,空荡荡的走道,哪里有半分人影?
袁松越心头一滞,连忙反身往窗边去。这间屋子的窗开在客栈内院,她若要跑,正门关了她定然出不去,唯有后门,是她唯一的出路!
他连忙推开窗户去看,一眼过去,正巧看到了那个匆忙跑到后门口,正准备拉开门栓的女人。
他指骨捏的劈啪作响,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火气又直冲到了脑门。
混账女人,真是一刻都不消停!
窗户被他彻底拉开,吱呀一声在黑夜里尤其响亮,他注视着那女人惊讶地转身看了过来,握着门栓的手,好像抖了一下,然后她也顾不得轻手轻脚小心翼翼了,一下抽出了门栓。
袁松越怎会给她机会,不过是二层的小楼,他双脚一点便立在了窗上,继而飞身下楼,站在了她身后一丈处。
就在此时,薛云卉呼啦一下拉开了门,奔走的夜风卷了进来,直裹得二人轻薄的亵衣呼呼作响。
薛云卉一步不停地就向外跑去,袁松越在她身后连声冷笑。
一丈的距离,只不过一息的工夫。
就在薛云卉一脚迈出后门门槛的那一刻,右手腕突然被人攥住,相反的大力在她身上冲撞了开,她被这一冲,瞬间向后转去。
可迈出的一只脚很不巧地被门槛挡了一下,她整个人失了重心,被那力道拉扯着,合身扑倒了身后的人身上,撞了个满怀。
袁松越本是要狠狠地嘲笑她两句,好生问一问她,还有什么逃跑的本事,尽管使出来,可这柔软的身躯,夹杂着夏夜的烟火气,合身向他扑来的时候,那些嘲笑的话,呼啦全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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