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在镇上用过早点,袁松越道往东走,去谯村。
薛云卉知道他心里有盘算了,并不去问。想想此事既然有可能扯到军户身上,说明谯村卢氏已经被盯了很久了,那老道过来行骗,拿了那一族男丁不兴说事,给了卢书瓷三叔丹药,还真就让他生出个男孩来,这事看起来可不就是算计好的?他们现下过去,说不定真能问出来什么。
谯村拢共住了二十多户人家,卢氏一族占了一多半,村子南半边住的全是卢氏。
族长卢同家院高阔,三个儿子并未分出去单过,因而卢书瓷和寡母还都同祖父母叔伯住在一处。袁松越让薛云卉上前敲门,开门的是个五六岁大的女娃,瞧见薛云卉,趴在门缝间害怕地打量她。
薛云卉见她同阿荞一般年纪,笑眯眯道不用怕,从腰间掏出一枚铜板,给了那孩子,“卢书瓷可在家?你去叫他来。拿着这个买糖豆吃去吧。”
小女娃蹬着腿跑开了,不一会就把卢书瓷带了过来。
卢书瓷一看是薛云卉,吓了一跳,再看后边两个男子,衣裳佩戴不似常人,尤其其中一人身上威气逼人,他怔了怔,回过神来,便要下跪。
袁松越立即开了口,“不必,只当我等是知县幕僚即可。”
他这么说,卢书瓷更加确定谁人来访了,虽不敢再磕头,却弯了腰,“先生里边请,家中祖母卧病在床,恐难以......”
袁松越摆了手,“随便问问而已。”
卢书瓷连忙应是,引了三人往堂屋落座,一边喊着方才那小女娃倒茶来,一边去同他祖母禀告了一声。
可惜他祖母连遭打击,人已神志不清了,只得请了他伯母、婶娘和寡母过来。
小女娃比她们都快些,端着茶盘快步过来上茶,一副做久了事的样子。
薛云卉喊住了了她。
“小丫头,”薛云卉朝她招手,“你叫什么名?多大了?也是卢家人么?”
小女娃显得很胆怯,倒是卢书瓷朝薛云卉解释,道:“小柳是家三叔的幺女,今岁六岁。”
薛云卉长长哦了一声,没再问。
她又掏了两个铜板,偷偷掖给了这小柳,“去吧。”
小柳甫一出门,便遇上了匆匆赶来的卢家三妯娌,年轻的那个,见了她便喝了一句什么,被一旁的妇人拉住了。
薛云卉冷眼看着,并未声张。
三个妇人很快进了屋子,见袁松越坐在上首,连忙行了礼,其中年纪最大的那个,一看便是刚死了的卢家老大的妻子,她眼窝深陷,低着头,“先生要问什么,民妇知无不言。”
袁松越还头一次面对三个妇道人家查问实体,不好往人家身上打量,只道;“不必紧张,大人派我等问问之前那道士来时的事。”
提到道士,堂内气氛明显变了,三人俱都气氛起来,连道:“是那道士坑害咱们!”
三人说着哭了起来,颇有些血泪控诉的味道,声泪俱下。
袁松越自来在军中审问,还没遇见过这等,问了一句,便无以为继的场景,不由有些张口结舌。
他叹了口气,准备安抚一下再往下问,眼角瞥见了正眼含笑意、偷偷打量他神色的薛云卉,于是他立即给她使了个眼神,低声道:“你来。”
薛云卉正在一旁看他怎么对付啼哭的妇人,没想到竟被他点了名,只好吐了吐舌头,上了。
“三位莫要哭了,咱们还有旁的差事在身,能留的时候可不多。”
这话一出,三人都不敢再哭了,连忙抽搭着停了,老大媳妇道:“先生要问什么尽管问便是。”
薛云卉朝三人点头,侧眼去看袁松越,示意他自己一句话就摆平了,接下来你自己来吧,不料他却回了个眼神,让她继续。
让她来问?
那也是行的,总归薛云卉早就不想跟在袁松越身后闷不吭声,当下也不推辞,朝袁松越拱手,又朝那三个妇人拱手,拉足了派头。
她笑了笑,道:“鄙人姓薛,奉上边大人的命令,来问些事,想来大人也是极关心此案,三位可要照实说。”
三人听了这话,知道虽客气,却也厉害的紧,俱都点头不迭。
袁松越从旁看着,心道她还真有几分幕僚的样子,比自己装的,似乎是强些。
薛云卉温和地朝三人点头,客气道了声“辛苦”,问起来,“三位说说那道士怎么就突然找到了此处,可是有人作引?”
三人皆摇头,说没有。
“那他打哪来也不知?云游到此处的?”
三人都说是,老三媳妇道:“公爹本不欲信他,可他却捏准了族里的为难事,拿我男人试药。虽是生了个男娃,可把一族的老少爷们都搭进去了,还不如没有!”
薛云卉听着点头,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道,想来这老三媳妇,厌恶此事已久了。
于是她又问,“这生了个男娃,当真是道士的丹药起了效用?”
老三媳妇说不一定,“要我说,指不定就是那道士串通了大夫,之前故意说是个女娃,说不定,本来就是个男娃!那道士就是居心叵测呀,先生!”
薛云卉又转头去看另外两人,道:“你们也说说。”
老大媳妇想了想,“都说是女娃,不过男娃女娃这个事,本也有些说不准的。不过,正因为那道士打了包票,公爹才信了他!”
老二媳妇也跟着点头,“道士还说,不成便倒赔二两银子,公爹没要的。”
问到这,薛云卉转头看了袁松越一眼,见袁松越朝她颔首,便道:“那便把生了男娃的那位叫来吧,连同孩子一道抱来!”
她发了话,卢家人无有不从,不一会儿,一个中等身材的年轻妇人便抱着孩子上来了,身后跟着个小女娃,紧紧拽着她的衣裳,正是小柳。
薛云卉神色淡定,她方才就猜小柳可能是卢溯这位妾的女儿,没想到真的是!
难怪小小年纪跟着端茶倒水,看这身板,比阿荞可差多了。
像卢氏族长一家,虽比其他家过的好上几分,可使奴唤婢、三妻四妾还是太过奢侈了。约莫是为了生儿子,卢溯才讨了这么个通房,可惜也是生了个女儿。
身为这妾生的不受待见的女儿,小柳在卢家,恐怕也只有端茶倒水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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