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一说,还笑了一声,一旁大丫鬟连忙打了她一下,“小蹄子嘴里没个遮拦,这事也是你说的?赶紧走了!”
大丫鬟这么一规矩,几人都不再说什么了,离开了去。
薛云卉抱着一怀抱的东西,突然问道:“真要有侯夫人了?他们都知道了?”
庄昊尚在惋惜几个丫鬟去得太快,正经话都没说上一圈就走了,这下听了薛云卉问他,没反应太多,直接便说了。
“之前忠勤伯爷提过这事一回,催着侯爷呢,说是让忠勤伯夫人替侯爷留意着了。姜六夫人正是忠勤伯夫人嫡亲的表姐,许是托到了她处,也未可知。”
他嘴上说着,还踮了脚去看几个丫鬟离去的身影,直到粉裙绿带不见影了,才回过神来。
庄昊回过神的时候,薛云卉已是往屋里去了。庄昊蓦地想起自己方才说了什么,眼皮一跳,暗觉不好,三步并两步追了上去。
“道长?”他跟在薛云卉身后,试探地喊。
薛云卉没停脚,嘴上道:“赶紧把东西都归置了吧,大热天的,抱着不热?”
庄昊还是觉得不大对,快走两步,去看薛云卉的侧脸,薛云卉却蓦然顿住了脚。
“看什么?没见过道长我?”她歪着头,挑着眉,站在石阶上,任庄昊打量。
庄昊反而不敢打量了,干笑了一声,“不敢面见道长尊容。”
薛云卉哼笑一声,看着他道:“你小子最懂小姑娘,不假。不过道长我呢,不是小姑娘,你那一套,也用不着往我身上招呼了,懂?”
她说完,也不等庄昊回答,转身走了。
......
袁松越一觉醒过来,神清气爽了许多。她说想去见识见识洛阳水席,晌午不及去了,那便下晌去吧。他穿上衣裳,喝了杯茶,见着庄昊在院子里,招呼他过来。
“去跟姜六爷说一声,道我晚些再去赴他的宴,让他别急,缓缓肚子里的酒。”
庄昊连忙应下,又听座上的人道:“打听打听哪家酒楼的水席像样,过会过去。”
庄昊又连忙应了,欠身告退,袁松越又道:“去跟她说一声。”
得了这声吩咐,庄昊急急把话传了,便找上了薛云卉。
“道长,侯爷要专带您吃水席去!”他邀功似的。
薛云卉正在拿了张图边点边看,闻言指下微顿,开了口:“专带我?你没弄错吧?”
这个反应让庄昊一惊,“怎么可能,侯爷亲口说的!”
薛云卉挑了挑眉,笑了一声,“侯爷那是犒劳众人,你去跟大方说吧,他肯定高兴。”
庄昊觉得她的回答很怪异,不敢再多说此事,见她还在认真看着那图,问道:“道长看的这是什么?”
“开封的街坊呗,过两日就七夕了,我准备去摆个摊,赚点钱。”
庄昊惊讶地瞪眼,侯爷待她这么好,她还要自己赚钱?
薛云卉却不理他,指着图上的一条街,“这条街上是不是人多?达官贵人多不多?有钱人的钱好赚,你帮我看看......”
她得赚钱,前些日子在土匪窝子里掏出来的钱全被袁松越缴了去,说到了京城再给她。她自己的钱呢,又只剩一半了!这世道旁的都不打紧,钱打紧呀!没了钱,只能挨穷!
庄昊说他不懂,满头大汗跑开了。这些袁松越都不知道,待到天晚要出门了,瞧见魏方和薛云卉站在院子里嘻嘻哈哈地说话。
魏方跑上前来,“侯爷,咱们去吃水席?!”
他眼睛亮着,嘴里都有了水声。袁松越笑,说是,又掀起眼帘去看一旁的薛云卉,她规矩站着,目光落在魏方身上,没往他处看,他不介意,带着他们去了。
吃饭的时候,他觉得不太对。
魏方仍是吃得开怀,这些汤汤水水的东西,虽不这么和他的口味,可也是吃个新鲜。相比之下,一开始便说要来见识的人,却吃得似有些兴致缺缺。
换衣赴宴前,他叫了她到房里,“吃不惯那些?”
薛云卉被她问得一愣,旋即又笑了,“听着很有名堂,吃着还得看各人口味。”
袁松越点头,见她目光落在烛火上,同烛火一样摇摆,又问:“这几日可有什么想做的?”
薛云卉被他问得有些不自在,她做什么都好,根本不需要他来问,他一个侯爷,还是该多关心点军国大事。
但她说有,“乞巧节晚上,我想去街上摆摊。”
袁松越笑了,嘴角勾起一抹温和,道好。
......
一路从豫西带回来的季赫几人,咬出了一个河南都司的佥事,这个佥事下了狱便咬舌自尽了,案子断在这儿,引得袁松越冷笑不已。
这个佥事不过是刚提拔上来的,他上位之前,不过是另一位指挥同知——恰是刚从卢氏县回来的彭奉的手下的人。便是这个佥事死了,剑指何处,仍是一目了然。
姜从清同他道:“彭奉能当这同知,全靠他栽培,他在这这么多年,没权也得刮点钱走不是?”
姜从清说的这个“他”,袁松越知道,论理,自己当叫他一声表兄。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云恭大长公主的嫡长孙,秦游显。
秦游显擢升后军都督府都督同知以前,任得正是彭奉的位置,而去岁战事,他亦立有战功,调回京中了。
如今秦游显不在河南,官位和袁松越这个瑞平侯平级,这样的事牵扯到他身上,又没有证据,自是断了。袁松越修书一封快马送至京中,这边只需得把其他人等清理干净,便算了结了。
如今满河南,这中军都督府的地界,没人不晓得瑞平侯的大名。
往前瑞平侯府是京里不起眼的贵勋,后来犯了事爵位都没有了,谁曾想还能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如此便罢了,再没想如今的瑞平侯,竟还将污淖搅成了清池!
之前人说他,一身荣辱全系在兴盛侯世子身上,救了人家的命,用这恩情换来富贵权势,况他是庶子,没几个人正经瞧得起。可是现在呢,谁还敢小瞧?
说书的口风一变,再不记得曾经从同一张嘴里,将恶语说到极致,只记得眼下,瑞平侯大名如雷贯耳,一提到他,赏钱不请自来。
名声大噪的人,依旧风轻云淡,算着日子,过了乞巧节,就该启程回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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