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宫的待客道士往观里跑了一趟,回来的时候极客气,“道友里边请吧!”
他说完,薛云卉看了一眼袁松越,“俗家表哥,烦请道友照料一下。”
只是没等那道士应下来,袁松越便瞥了薛云卉一眼,“不必照料,带路。”
那待客道士摸不清状况了,心道这道友的俗家表哥怎生这么嚣张,莫不是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便是天王老子,这里是三清尊神的道场,也不是他横着走的地方!
道士有些生气,可想想方才张世秀张至灵对着道友的看重,他觉得说不定人家还真能横着走!只不过便是横着走也是这道友,这位表哥算怎么回事?
袁松越已是大步走在了前头,薛云卉连忙朝待客道士赔礼,“表哥脾气大些,多担待!”
待客道士如何继续在心中嘀咕这位“表哥”,薛云卉并不想问,只她这位“表哥”就这么跟着,好吗?
眼下这般情形也只能见机行事了。薛云卉跟着待客道士往朝天宫里间去,中途又换了一个人带路,绕了半天,大殿前香客们的喧闹已是听不见了,竹林掩映间有一座小院,到了院门口,在院前等候的人便道:“至灵等许久了!”
至灵便是张世秀的官衔,薛云卉晓得,她不由地回头,正好同袁松越眼神对了个正着。
这张世秀可是狠狠参与了张正印做的那些事的,从黎恭和姜幕僚的联络可以看得出来,张正印并不直接出面,替他出面的亲信便是这位张世秀,名为张正印的亲侄儿,实则是张世秋的小情郎。
最后这一层关系袁松越并不知道,只晓得这是个要紧的人物,于是暗暗捏了薛云卉一把,示意她莫要乱来。
薛云卉连忙朝他笑笑,顿了一下脚步同前边的人错开两步,跟袁松越小声道:“侯爷放心,我有分寸!”
她所谓的分寸,袁松越从来没放心过,只眼下也不再多说,随着人进了院子,正对院子的廊下,一个中等身材长相俊秀的男子垂手而立。
薛云卉着重打量了他一眼,张世秀迎上前来,“有失远迎!”
他同一身道袍的薛云卉拱手,又转而看向袁松越,“这位是?”
“是我表兄,他不爱说话,有些个脾性,您可别介意!”薛云卉连忙道。
袁松越听着她把“不爱说话”咬的重,又一副赔小心模样的同人道别介意,心下感觉有些奇异,好似自己是到武馆砸场子一般。若不是这等场面不合适,袁松越要忍不住对这个张口就能说谎,还把谎说得跟真事一般的人,展颜一笑了!
只是他得记得,她是个张口就能撒谎的,自己得把眼睛耳朵练得尖利一些!
思虑间,两人已是跟着张世秀进了屋子。屋子里有药味,还有些残留的混杂人气,想来是方才太医来去掺进来的。
张世秀尤为客气,对二人尤其是薛云卉显得很尊重,问了薛云卉是哪个庙宇的道士,薛云卉不想让他摸上家门,只道四处游方,这张世秀倒也并不刨根问底。
民间有高手,高人当然神龙见首不见尾!
袁松越坐在一旁果然不说话,张世秀问薛云卉:“薛道长怎么知晓家兄的病情?”
薛云卉早就备好了说辞,“自然不是掐指一算,乃是曾听说过类似之情况。”
“听说过?”张世秀颇为惊讶,“难道道长也遇见过死而复生之人?”
薛云卉摇摇头,“未曾见过,只是听一位老人提过,说早几十年有这么一桩事,那人死而复生不过相隔三日,可活过来却也是浑身莫名地疼。”
张世秀闻言手都攥了起来,薛云卉知道他是真的紧张了,事关张世秋,他怎么能不紧张呢?只是她没察觉自己身后的“表哥”,一直将注意放在她身上。
“道长,可知道解法?!”张世秀不再拐弯抹角,径直问了出来。
薛云卉也开门见山,“我得瞧一瞧这位死而复生的张道长。”
张世秀有些犹豫了。只说过几句话的外人,怎好直接让他进去?他的秋哥现如今正是体弱,万一这人有什么歹心怎么办?
看看薛云卉,又看了看薛云卉身后的袁松越,这位“表哥”一看就是身怀武艺之人,这两个人突然而来,会否有什么企图?
张世秀心里打鼓,犹豫不决,既不敢拿张世秋的身子开玩笑,也不舍错过这次机会。
薛云卉晓得他的心思,从怀中掏出一物,“至灵不妨拿这个给张道长看一看,若是与贫道有缘,自然能得见,若是无缘,便也罢了。”
张世秀听着这话,看着她手里捏得东西,觉得这人果真神秘,只他说得倒也不失一个法子。而袁松越却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住了薛云卉手里的东西一根树枝。
那晚到了忠勤伯府,他便将从她怀里掏出的树枝反复研究了一遍,这树枝出自梧桐,她怀里所有的树枝都出自梧桐。
不由地便想起了她一门心思想赎回来的梧桐田庄,还有她经常带在头上当做簪子的梧桐枝,有什么就在一念之间,可他拼命去想了,这一念就是猜不透想不破!
今日又是梧桐枝,还要给那张世秋看!
袁松越心下不由地猜测起张世秋的复生又同这梧桐有何干系,难道这梧桐能让人病痛皆消,就像她的伤和自己的伤与时疫一样?
若真梧桐这般厉害,而她又知道其中秘术,为何她兄长还一病许多年,依靠着卫家姑娘的医术才渐渐痊愈?
这又让人想不通了!
看着薛云卉神色淡然地饮了一口差,理了理衣袖,还回过头来朝他笑笑,嘴上的胡子一翘,和平日里一样顽皮,袁松越却难以笑给她看,只觉得她知道的太多了,却不肯说给自己一丝一毫。
她到底要做什么,又为何闭口不提?
很快,张世秀的脚步声急急折返,袁松越往内室的来路看去,张世秀撩了帘子出来,一脸的喜色遮掩不住,“薛道长是有缘人,不,是贵人!家兄请您进去呢!”
袁松越心里不知是何滋味,只看着薛云卉微微颔首着站了起来,朝他递来一个安抚的眼神,又转回去同张世秀道:“烦请至灵陪我表哥饮茶,我表哥最好那信阳的毛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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