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乐仍然抱着话筒不肯松手,哭着叫:“不要!我要跟哥哥说话,我要告诉哥哥我拿了好多奖状……”
赵晨菲温柔地说:“等陈姐姐跟哥哥说完话了再给你,好不好?”
萧乐自出生以来,一直是受尽宠爱,赵晨菲对他的疼爱自不必说,外公外婆和小虹的爷爷奶奶也当他是自己的亲孙子,捧在手里怕摔着,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以说,他是在蜜罐里成长的。但这么多宠爱并没有把他变成一个自私、骄横的孩子,他调皮归调皮,但还是很听话的,妈妈发话了,他再不舍也只好抽噎着,委屈地将话筒递给陈静:“给……给你啦,你有话快说,说完了我还要向哥哥报告我的成绩呢!”
萧剑扬虽然极少回家,但萧乐却能感觉到,这位哥哥对自己是极好极好的,有了好成绩,他自然要向他炫耀一下,以获得夸奖,小孩子的心思就是这么单纯。
陈静却是心慌意乱,想要拒绝,却又不知道如何拒绝,想接过来,手伸出去却又缩了回来,紧张得跟什么似的。从定下死约定到现在,三年了,萧剑扬没有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写过一封信,她哭过,怨过,恨过,不止一次发誓不再理他了,但他一个电话打过来,却将她的心弄得一团麻乱,尽管这个电话不是打给她的。
萧剑扬……我该拿你怎么办啊!
赵晨菲亲自将话筒塞进她手里,轻声说:“他难得打个电话回来,你跟他好好聊聊。”然后对小虹说:“到厨房来帮帮我。”
小虹爽快地应了一声,抱过弟弟跟着妈妈进了厨房,冲陈静扮了个鬼脸,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偷听,然后将厨房的门关上。
陈静深深呼吸,对着话筒轻轻喂了一声。
萧剑扬一怔,不大确定的问:“小静?”
萧剑扬吸着气说:“是……是我。”
萧剑扬胸怀一阵激荡,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却不知道怎么开口,只是低沉的说:“是你啊……小乐呢?”
陈静说:“他进厨房了。你的声音怎么这么沙哑?生病了吗?”
萧剑扬说:“感冒发烧了。”
陈静紧张起来:“怎么感冒发烧了?要不要紧?”她可没有忘记三年前萧剑扬也是感冒发烧,却在重症监护病房里呆了大半个月。他的身体看似强悍,其实很脆弱,一点小病就能放倒他,现在感冒发烧……
萧剑扬说:“没事,看过医生了,过几天就能好。”
陈静稍稍放心了一点:“哦,那你注意身体,实在不行就请假回来,上海这边的医院水平很高,在这边你会好得很快!”她似乎害怕他打断,噼哩啪啦就是一大通,语速飞快,都不像是她的性格了。三年了,她累积了太多的思念和心里话,迫切的希望向他倾诉,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更害怕会被他打断,只能自顾自的说出来了。说出来之后才发现,全是废话,没一句是自己想说的心里话。
萧剑扬静静的听着,烧得通得的脸露出一丝微笑,更多的却是惆怅。
“你……你最近在忙什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通,陈静终于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
萧剑扬望着窗外划过的闪电,说:“我现在在湖南。”
陈静吃了一惊:“你退役回家了?”
萧剑扬说:“还没有,只是和部队一起回湖南湘江参与抗洪。”
陈静还以为他已经退役了,听说不是,不免有些失望,这意味着她还要继续等下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但听说他在湘江参与抗洪,她的心又悬了起来:“你去抗洪了?我听说现在到处都在闹洪水,湖南的长沙、益阳等地洪水非常厉害,有好多抗洪官兵在那里牺牲了,你会不会有危险?”
萧剑扬说:“没事,我现在安全得很……对了,你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陈静说:“上海吗?街道变成了大河,前天就有十几个人掉进下水道里淹死了。”
萧剑扬说:“出门的时候小心点。”
陈静嗯了一声。
然后两个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好几年没有通音信,没有见过面,双方都感到对方很陌生,那种疏离感挥之不去,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唯有沉默。
窗外,飞雨如箭,风越发的狂暴,似乎整个世界都要淹没在洪水之中。
一道闪电划过,随即就是轰隆巨响,宿舍一扇窗被吹开,筷子粗的雨丝被狂风裹着灌了进来,转瞬之间一张床就湿透了。萧剑扬放下电话,硬撑着走过去将窗户关上,这原本只是举手之劳,但现在他的身体非常虚弱,做起来格外的吃力,花了整整一分钟才关好窗,然后喘息着回来,拿起电话。
陈静还没有挂电话,焦急地问:“你那边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说话呀!”
萧剑扬深深吸了一口气,摆脱那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稳一点:“我没事。”
陈静叫:“还说没事?刚才为什么整整一分钟都不说话?”
萧剑扬说:“去关扇窗而已……小静,把电话给我小妈,我有话要跟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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