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对他这副惨象无动于衷,也懒得去想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她鞋尖踢了踢商行言的拖鞋鞋尖,语气疏离:“起来吧,进去收拾一下东西。”
商行言瞳仁猛地一缩,神情激动地站起来,弓着腰,双手颤抖,猛地向前抓去。
“阿离,你要带我回去是不是?你原谅我了是不是?”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阿离,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理我,我可以道歉,你想让我怎么道歉都可以,你别不理我。”
姜离向后退了一步,商陆立刻挡在她面前,钳制住商行言扑过来的手腕。
商行言手上扑了空,被商陆强有力地禁锢在原地,也不在意。
他弯着腰,姿态放得很低,挂在身上的单薄的病号服空落落地随风抖动。
商行言双目贪婪,而又痴迷地望向姜离,薄唇了无血色,不住颤抖,说话也带着压抑不住的哭腔:“阿离,你别走别丢下我。”
“别丢下我,别不理我,我知道错了阿离。我会听话的,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阿离,我会很听话的。”
“阿离……你看看我……”
“恶心。”商陆嫌恶地松开手,商行言重心不稳,被狠摔在地上。
商陆从姜离的包里拿出一包酒精湿巾,抽出一片,漫不经心地擦了擦手。
姜离垂眸扫了一眼摔坐在台阶上的商行言,心里直犯恶心。
想吐,但她还得直面。
她眉头微皱,声音发冷:“现在,起来,去换衣服,收拾东西,别让我说第二遍,商行言,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好的、好的……”商行言瞳孔重新聚焦,忙不迭地站起身,颤颤巍巍地拍了拍后臀上并不存在的土。
他身形本来是高大的,此时却一直佝偻着腰背,仿佛一夜之年年老了许多岁,目光也不复澄明。
商行言向上走了一级台阶,一步一顿,向里走了两步,转身停下回头望着姜离。
他歪着头,影子被拉得斜长,萧条又孤寂地站在台阶上。
双手垂落在身侧,不安地搅动着衣摆,遥遥地看向姜离。
“阿离……”商行言欲言又止,“你不会走吧?”
“不会。”
商行言满脸怀疑,试探地问:“阿离,你和我一起好不好?”
姜离拧眉,刚想拒绝,商行言就急忙又冲了过来:“阿离,你别走,别丢下我,你和我一起去好不好?你陪我去好不好?我害怕……”
“房间外面有猫,我害怕阿离……”
“那正好,我也一起过去。”商陆抓着姜离的手,警惕地紧盯着商行言,试图看穿他这副表情之下隐藏着的想法。
商行言埋下头,凌乱的微长发垂落在额头前,遮挡住双目。
他的房间在二楼背阴处长廊尽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是大年初一,电梯里人很多,大都是来探望病人的家属。
商行言和院长并排走在前面,一步三回头,眼神死死盯着姜离,生怕她走开半步。
姜离被商陆拉着手,和商行言落开两步跟着。
到门口的时候,商行言在指纹锁上按了一下。
“叮”地一声,门开出一条缝隙。
因为是在背阴面,窗帘都被拉上了,灯也没开,里面都是黑漆漆的,偶尔还能听到窗外的一两声猫叫。
商行言推开门,姜离立在门口,没有继续跟着他的动作往里走:“我在外面等你,十分钟,收拾好东西出来。”
“阿离……”
“进去。”姜离语调冰冷,干脆不容拒绝。
商行言眸中一闪而过落寞,攥成拳的手小幅度像姜离伸了伸。
姜离扫了一眼,便嫌恶地向旁边挪开两步。
“阿离,你陪我进去好不好?”商行言小心翼翼地收回手,像只狼狈可怜的弃犬,踌躇不安地望着他。
姜离索性直接收回视线,不搭理他。
商行言沉默了一瞬,干脆直接蹲下身体,靠着门槛,蜷缩着双腿。
十指相扣,环在小腿前,随意地将裤腿扯出些褶皱。
俨然一副无赖的样子。
姜离被他这副死皮赖脸的姿态气得不轻,一时间连赖以都忘了,转身抬脚就往回走。
商行言眸光顿了顿,麻木无神地紧咬着下唇,左手指甲抓在右手手背上,抓出来一道又一道血痕。
商陆沉沉望了他一眼,也不想再给他留什么体面,准备用蛮力直接将他拽走。
商行言却像是看穿了他的意图一样,商陆的手还没碰到他,他就突然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
“啊——”
走廊中的其他家属和陪着病人准备下楼的家属纷纷向这里看过来。
商行言双手紧紧抱着头,像受惊了的兔子,一边颤抖着往后缩,一边重复念叨着:“好疼,好疼……不要打我,不要打我……”
商陆的手悬在半空,身边渐渐围上来看热闹的人,叽叽咕咕地讨论着:
“我怎么觉得,那个男的的侧脸长得,有点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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