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当铺发生的事情,秦逍自然一无所知,但苏州城的局势,他却十分清楚。
苏州刺史潘维行虽然对此次苏州之乱有不可推卸的失察之罪,但当下局面,却还是需要他来维持苏州的秩序,毕竟无论太湖军还是杭州营,虽然可以歼灭城中的叛军,却没有任何治理的经验,安定抚民,让苏州城尽快稳定下来还是需要潘维行亲自出面。
苏州城被夺回之后,连续五天,每天都有信使往沭宁城来送信。
苏州那边没有立刻迎回麝月,麝月也并不着急。
房子还没打算干净,等清扫的差不多,苏州城彻底稳定下来,再启程前往苏州城不迟。
而且这几日沭宁城这边的事务也不少。
几次厮杀过后,城外尸首如山,天气已经炎热起来,如果不能将尸首迅速掩埋处理,必然会发生瘟疫,是以第一件要紧的事情,便是处理战死的双方尸首。
无论太湖军还是宇文承朝麾下的左军,都没有入城,而是驻扎在城外。
对左军来说,事务自然远远多过太湖军。
麝月已经下令,左军之中,那些被强拉来的黑腰带,每人可以领取一些粮食和盘缠,登记过后,自行返乡。
钱归廷领兵前来沭宁之时,带足了大量的粮草,这些粮草被太湖军缴获之后,留下一部分,其他都运到了城里,这些粮食分发给返乡的兵士,却也是绰绰有余。
不过麝月也同时下令,如果愿意留下,朝廷也会给予安排,但具体什么样的安排,却并没有明言。
大部分的兵士自然没有兴趣留下来,领了东西遣散回乡,仅仅三天,左军上万人,最终只剩下不到五千人,这其中大部分都是以前的红腰带。
左军的称号,也被废去,暂时称为“忠勇军”,本来保留这么多的红腰带,麝月也是与秦逍和宇文承朝经过了多次商议,毕竟这些人此前受过蛊惑,如果日后再次受挑拨引起反水,必然是大麻烦。
不过将这些受到王母会荼毒的信徒放回去,散落在苏州各处,反倒更是隐患。
秦逍作为当前麝月身边最信任的臣子,主动谏言,保留忠勇军,暂由宇文承朝统领。
宇文承朝在这次平叛中,有勇有谋,居功至伟,麝月对这样的人才倒是十分赏识,而且这次宇文承朝对自己也是忠心耿耿,她本就考虑此事过后大力提携,秦逍既然建议由宇文承朝统领忠勇军,麝月自然不会反对,而宇文承朝却是欣然领命。
此战不但歼灭苏州营,缴获了大批粮食,收货甚丰,此外苏州营骑兵的数百匹战马,除了极小一部分死在战场上,却还是剩下了近五百匹战马,这些战马都是纯种的北方草原马,每一批都是价值不菲,此外苏州营骑兵的甲胄也都被扒了下来,毕竟一套甲胄的价值远比一匹战马还要高得多,战马和甲胄暂时都收入城中,库存起来。
太湖军和左军在此战中都立下功劳,麝月虽然有心赏赐,但沭宁城的官仓并没有多少库银,此前一批黑腰带拎着红腰带的人头来领赏,还是将城中富贾捐献的银两拨给作为赏赐。
赏赐之事,也只能等待回到苏州城再做决定。
夕阳之下,宇文承朝身处城外,坐在忠勇军的大营之外,望着夕阳落日,神情淡然。
听得脚步声响,一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宇文承朝扭头看过去,却正是赵胜泰。
赵胜泰前番被派去苏州城,却并没有随同钱归廷的队伍一同前来沭宁城,而是直接折返回了虎丘城,发现左军主力已经调动到前线,这才前来沭宁会合,只是等他赶到之时,左军已经变成了忠勇军。
忠勇军的主力,其实还是文仁贵手下的那帮人,而赵胜泰在这群人中的威望,仅次于文仁贵。
“赵叔!”宇文承朝看了一眼。
赵胜泰却是望着落日,沉默了片刻,终于问道:“他去了哪里?”
宇文承朝自然知道赵胜泰口中的“他”是谁,没有立刻回答,也是看着落日余晖,片刻之后才道:“赵叔,我想请教一个问题。”
“你说!”
“如果他留了下来,咱们会是什么结果?”宇文承朝缓缓道:“圣人是否会冰释前嫌,不再追究你们过往的罪责?”
赵胜泰冷笑道:“她自然是希望我们都粉身碎骨。”
“这次平乱,他们立下了汗马功劳,这样的功劳,足以让公主在朝中为他们争取赦免。”宇文承朝道:“可是文仁贵如果留下来,即使有公主庇护,依然无法让朝廷从轻发落。”
赵胜泰微一沉吟,才颔首道:“不错。文刺史当年起兵,声势浩大,最终被凌迟处死,文仁贵是他的儿子,朝廷终究是不会放过他。”
“所以只要他存在,公主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庇护。”宇文承朝叹道:“他的情况和你们不同,你们是受株连,即使那些青州军残部,也只是奉命行事的从犯,如此公主可以为你们争取赦免。”
赵胜泰皱眉道:“我们跟随他多年,生死与共,即使朝廷真的不会赦免我们,我们也会共同进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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