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惯例,原本是要等天黑才关闭城门的。
只因西夏狼兵在没藏讹庞、野利遇乞的带领下,绕过原州城,深入宋境,直逼庆州,所到之处,烧杀抢掠,难民无数。
既怕难民到城中闹事,又怕西夏狼兵趁乱入城,这城门早早就关上了,任凭城下难民如何哭喊,他们都当没有听见。
陈让没有叫喊。
如果叫喊有用的话,他不介意将自己的裤子脱下来做成一个大喇叭,但叫喊是真的没用,他必须保存体力以待时机。
机会,都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的,很显然,在这群难民当中,陈让就是那个有准备的人,大家都围在护城河边,只有陈让离他们远远的。
西北的风沙原本就很大,快黄昏的时候,那风沙就更大了。
滚滚沙尘卷着一支军队正朝这边驰来。
为首的,骑着一匹大红马,看不清面目,不仅仅是因为风沙,而是因为他的脸实在是太黑了,当然,就算是他的脸不黑,陈让也不可能认识他。
惟一让他感兴趣的只是他手中的那对跟他的脸差不多的,乌漆麻黑的一对钢鞭,现在是大宋朝,善使双鞭的历史名人,陈让只想到一个,那就是呼延赞……
当然,这个时候的呼延赞应该大概率已经作古了,陈让不敢肯定,因为他的到来,就如同蝴蝶振动的翅膀,想找到历史的本来面目,大概率是不太可能了。
小姑娘已经饿得站不起来了,这年头,连老鼠都饿得不出门了,陈让并不相信自己那点野外生存能力,能够让小姑娘在城外活下来。
所以,赌,那是必须的,他必须得赌一把。
“前面可是呼延将军?小弟陈让,这厢有礼了!”眼看军队就要过去,陈让没有多想,直接跳起来,拦在马的前面,对着那黑脸小将拱拱手道。
前世的陈让不但是个哑巴,脑袋也不灵光,自然不会说话。
后世的陈让,压根就没见过几个古人,这古人是怎么说话的,他是真的不明白,说起客套话来,总给人一种怪怪的感觉。
来人见陈让拦道,只好将马勒住,“我姓呼延,看你的样子面生的很,咱们之前见过吗?”
“小弟陈让,家父陈子昂,曾是镇戎军任福老将军麾下,三年前战死好水川,生前曾说过,镇戎军中,有位少年英雄,乃开国上将军呼延家的后人,想来就是兄台您了?”
“任福老将军帐前,的确有几个姓陈的,但是不是令尊,本将军就不知道了,你守在这儿跟本将军套近乎,无非是想混进城去,你觉得本将军会上这个当吗?”
黑脸的将军,虽然有说他姓呼延,却没说他认识陈子昂,而且一言道破陈让的目的,看来这黑脸的将军,脸虽然黑了一点,但是那智商怎么看都不像那么好忽悠的。
是的,陈让没有猜错,眼前的这个黑脸将军,不但是双鞭呼延赞的后人,还是评书中的那个小白脸,在他晚年的时候,还是大宋的外交家,达成海上之盟,最终葬送了大宋。
没错,他就是呼延庆!
这里是原州城,不知道他呼延庆的人真的不多,陈让的套话,他原本可以置之不理的,但他提到一个地名,一个令整个西北军人都抬不起头来的地名,那就是好水川。
所以,他勒住了自己的马。
“呼延将军说得没错,我兄妹二人的确是想混进城去,借助呼延将军,也是没办法之举。”陈让见呼延庆一语道破其目的,脸不红心不跳地在那儿打起苦情牌来,声泪俱下地道,
“三年前,先父罹难好水川,家母带着我兄妹二人不远千里、历尽难辛来到西北这苦寒之地,原想寻其骸骨回老家安葬,奈何万人坟中,真假难辩……”
说到这儿,陈让实在说不下去了,望着呼延庆,泪眼滚滚,好半晌才问道:“你知道家母当时的心情吗?”
呼延庆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好像知道,又好像不知道的样子……
陈让没有管他,做戏就要做全套,想到自己的身世,顿时悲从中来,“家母心情郁结,不想偷生于世,竟然……竟然吊死在好水川旁边的歪脖子树上了。”
这一次,不但是陈让感到悲伤,就连坐在大树旁边的小姑娘也跟着无声的哭起来了,陈让抹抹眼泪,又接着说道:
“万般无奈之下,我兄妹二人只好打道回蜀中老家,不料途遇强人,盘缠尽去,只好回原州城续命,还望呼延将军看在先父与您同为镇戎军的情份上,救我兄妹两条性命……”
好水川的惨状,呼延庆是知道的,沿途的歪脖子树吊死过好多殉节的妇人,他也是知道的,朝廷下令砍断沿途的歪脖子树,也是他亲自带队的。
总之这一战,留给呼延庆的童年阴影还是蛮大的。
说他是童年,只因那一年他刚刚参军没多久,才十六岁。
那惨状,只要一回忆起来,他都觉得心口疼。
呼延庆看看陈让,再看看大树旁边的那个小姑娘,见她奄奄一息地都瘦得不成样子了,不管真假,救人一命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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