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种种试探,猜疑,就不必提了,起码无尘得到了想要的承诺,青莲也多了一批人手,两人算是各取所需,两相得宜。交托完弟兄们的未来,无尘便安心等死了,青莲找了几位大夫给他看过后,明白他已是油尽灯枯,便是神佛在世,也是无力回天,便也不再强求,只尽可能的让无尘在最后的日子里过得舒服些。
如果可以,无尘是不想死的,他还有很多未做的事,有些事他还可以做得更好,奈何天道不允,他也只能遗憾在心,寄希望于青莲,希望在他死后,青莲可以完成他的遗愿,或者说是他们共同的心愿。其实,这诸多遗憾,在无尘心里并非是不能割舍的,死对他来说并不是一种惩罚,而是一种解脱,意味着他能够下去陪许风吟了,唯一割舍不下的遗憾,是无尘不想到死都没能见许风吟女儿一面。
无尘想见许风吟的女儿,想亲眼确认一下许风吟留在世上的唯一血脉是好好活着的,而他也清楚他想见的人在青莲手上,但青莲拒绝了他,他虽不甘,但也能理解,那个孩子太重要了,容不得任何闪失,倘若为了满足他这个将死之人的心愿,而让那个孩子陷入了险境,他便是死了,也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许风吟。
所以,罢了,罢了,就这样吧。无尘想通了后,心境平和了不少,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却莫名的让他们红了眼,只因他这是一心一意的在等死,而他们明知他会死,却什么都做不了,生死面前,谁人有那逆天的本事能够逆转命运呢?
许明珠不知无尘的身份,也不解青莲让她陪着他的用意,但就算没有青莲的吩咐,她也不会对一个濒临垂死的人面露不耐,心里更无半点烦躁之意,因为猜也猜得到这人必定是和许风吟有故的旧人,不然,也不值得青莲如此为他忧心。
“孩子,你可是累了?”无尘回过神,满脸慈爱的看了一眼默默站在他面前的许明珠,许明珠抬头,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无尘瞧着许明珠乖巧的样子,莫名的有些欢喜,许是快死了,许是移情作用,在年岁不大的孩子面前,他总忍不住心中的慈爱,这又是青莲的得意手下,朱翎赟能尝到丧子之痛,也是她的功劳,眼神便越发柔和了,“坐下吧,不必讲究,这里的青山曲茶味道甚佳,且试一饮。”
“多谢。”许明珠也不客气,坐在了葡萄藤下的石凳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后,细细品味一番,方抿下一口,果然好茶。见许明珠喜欢,又见她眼睛一亮,似星辰闪耀,无尘忍不住笑了,道:“喜欢的话,一会我派人给你送点茶叶。”
许明珠点点头,没有客气的意思,无尘却很喜欢她的大大方方,不扭捏造作。
青莲远远地看着这一幕,神色复杂,几欲张嘴,却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拿捏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后,便走了过去。无尘见青莲来了,便知许明珠这个孩子要退下了,虽有不舍,但也不会强求,微微一笑,看着青莲吩咐许明珠,许明珠转身离开的背影,含笑的眼睛却慢慢的被震惊取代,为何这个背影那么的像……
无尘睁大了眼睛,猛地起身,就要去追许明珠,却被青莲死死地摁住肩膀,眼神警告,“不要出声,不要露出任何破绽,如果你想要让那个孩子好好的话!”
“……”无尘忍不住瞪了青莲一眼,却在想起了什么的时候,失去了挣扎的力气,颓然的坐了回去。青莲看着无尘失魂落魄的样子,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摇了摇头,转身走掉了。只剩下无尘一人的时候,他狠狠地闭上眼,一行热泪溢了出来,这样便好,这样便好,就算仍有遗憾,他也能安心合眼了。
“这么小的孩子竟也……”一身铠甲,披着朱色披风,梳着高辫的许风吟看着窝在角落里的小内监,叹息了一声,走了过去。小内监抬头,圆溜溜的眼睛里透着惊慌,却见一双纤细却布满伤口茧子的手将他抱起,这双手的主人有着神仙一般的美貌,脸上却是最温柔的笑,眼里没有丝毫对他们这些内监的轻蔑不屑,小内监忍不住红了脸,这样好看的人,是真实存在的吗,或许,他是在做梦?
“从今天起,你便待在我身边吧。”许风吟看着乖巧的窝在她怀里的小内监,轻声说道。小内监睁大眼睛,他不是做梦,不但不是做梦,还要侍奉这位仙子?
“赐‘无尘’为名,随侍君侧。”小内监跪在地上,听着大太监的声音,心内激动,面上却不敢露出半分不妥,原来仙子依然是仙子,但更是天下之主,是解救了水深火热的沧州的神赐之女,而他竟能侍奉这样的人,上苍待他何其恩厚!
无尘泪流满面的到了许风吟身边,看着她指点江山,看着她为民忧虑,情绪渐渐平复下来,在心底起誓道:“奴才只认您一个主子,为您,奴才愿献出一切!”
无尘呼吸渐渐弱了,恍惚间看见一身铠甲,提着昏君头颅,一脸正色的许风吟,忙不迭的跑过去,“陛下,陛下,奴才来陪您了,许奴才继续侍奉您,可好?”
无尘死了,就在见过许明珠后不久,含笑离世,死的时候,双手伸长,像是想要抓住什么,看着瘆人,懂他的却只感到悲伤。青莲没想到无尘会死得这么突然,尽管早有预料,但还是意外了,这么说,她带许明珠去见无尘的做法是对的?
许明珠这会也在十一的解释下明白了无尘的身份,青莲带她去见无尘的用意,想起无尘那副行将就木的样子,心内一叹,也许死亡对这些人来说,是最好的结束。十一给许明珠解释清楚了后,就走了,他得去帮着青莲打理无尘的后事,崖溪风没有动,陪在许明珠身边,看着她眉眼里的疲惫,有些心疼,忍不住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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