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
鹊山。
离鹊山之国不过千里的一处地方,有一荒山,名唤祝馀山。
祝馀山中有祝馀。
祝馀是《山海界经注》中记载的一种灵草,食者无饥,是修仙者用来炼制辟谷丹的要紧之物。青叶,蓝花,寒热难侵。
祝馀山,因祝馀而得名,也因为祝馀而荒芜。祝馀山上祝馀丰茂,但经过上万年无节制的采伐,祝馀山草尽人空,徒留虚名。
祝馀山上有道观,这其实只不过是一间大号的竹屋罢了,道观门前,破旧不堪的匾妟上却写着三个力道十足的古篆字——“念虚观”。
“师父,匾挂上去了……您看看挂正了没?”
“什么正不正的?心正物自正……下来吧!开饭了……”
“好……”
说话的是一个大概十六岁出头的少年,他一袭破旧灰色道袍,长发如墨,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和少年搭话的是个鹤发老道,一袭灰道袍迎风而动,显露出干瘦的身体架子。
少年应着,一脸无奈的从竹梯上下来,走到空旷处,抬眼看了看。
“正吗?师父骗人,分明是歪了……”
说着少年又扶着梯子上去将新换的匾牌扶正。
从梯子下来,少年又仔细看了看,见匾晏正了,才取回梯子。
“不惑,你再不进来……可没菜了……”
“来了……”
收了梯子,少年扛着梯子进了这个姑且算是道观的竹屋。
远山之外,一轮红日东升。
“师父,这匾您是上哪里找的?这么旧,像是有些年头了……”
少年拍了拍灰尘,进入道观,绕过道场,来到了厨房。
厨房,一张破旧桌子,老道端坐一首,碗筷未动,他显然是在等候少年郎。
“师父……又是祝馀?……”
少年一屁股坐在桌旁。
“怎么?不吃?那可合我心意,反正你体壮饿一顿没什么问题……你师父我可不行……”老道假意要拿走少年的碗筷。
“谁说的……”少年护住碗筷,连忙盛上饭,吃了起来。
“嗯!好吃……”少年苦着脸,埋头吃了起来。
“这才对嘛!……”老道抿着羊角胡子笑了起来。
祝馀食来虽苦,但吃一顿一天都不会饿。
“慢着,昨天让你背的道文背了吗?”老道临时想起来了什么,拾起筷子就往少年脑袋拍了一记。
“师父……先让我吃完嘛!”少年闷哼一声,摸着头,显得有些不情愿。
“快点背……不然待会菜凉了……更苦……”
“背……我背还不行吗?
”道,可道也,非恒道也;名,可名也,非恒名也。无名,万物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也。故常垣(恒)无欲也,以观其眇(妙);垣(恒)有欲也,以观其所徼。两者同出,异名同谓,玄之又玄,众眇(妙)之门…………”
“背完了……师父……”少年有气无力的说道。
“这回能吃了吧?”少年头撑着桌子,拿起筷子轻轻敲了起来。
“菜已经凉了……”
“别急,我再来考考你,‘道,可道也,非恒道也’是什么意思?……”老道可不依少年,继续考教他。
“又来?”
“说呗……愣着干什么……”
“道,可以说出来的,就不是永恒的道……也可以理解为,世间万物没有永恒的标准……”
“很好,吃吧……对了,吃过饭为师考教一下你的修行……”
“知道了……师父……”
……………
吃过早斋,少年和师父来到了道观前的一块空地。
空地旁放着两个由迷榖草编织而成的蒲团。
“你先打坐,把灵台放空……”少年按着师父所言,盘膝而坐,闭目放轻灵台。
老道将手搭在少年的右手上,缓缓向其渡出一道木绿色的元气,然后闭目细细探查起来……
“怎么样了?…师父…”少年对自己的修为状况显得特别关心。
“还是老样子……丹田九塔不通…………”老道暗自皱起了眉头。
“凝气二层?!……”少年看似冷静,实则心中失落无比。
他十岁修道,如今十岁有六,才不过凝气二层。
“你才丁等灵慧,能修到二层已经不易了……”老道对少年心中所感了如指掌,出声慰道。
“师父,您别说了……我知道的……或许是我强求了……但是我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再苦再累也得走下去……”
“可……唉!是为师无用啊……”
“师父……我相信努力会有回报的……”少年认真的看着师父,慢慢捏紧了拳头。
“不说了,我先去修行……”
少年说完,径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为师错了吗?”出神的看着少年越行越远的身影,老道喃喃自语。
“或许是真的错了吧!”
“修行,是帝俊给的恩赐,也是来自帝俊的诅咒……”
天地本无修行者,太古先人观察天地阴阳,雷霆生灭,哀己蜉蝣,叹天地永寿,人类不满足于须臾百年,遂参悟天地道法,于是有了修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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