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千秋,一个有信仰的屠夫。
灭了仇家一家之后,拄着滴血的杀猪刀坐在门栏上抽着旱烟,看着十几个捕快全神戒备的大吆小喝,将用钢插将自己插到地上,高堂之上定下死罪,收入昏暗的死牢,等待集中斩首。
他既没有整日在牢中狂吠,叫嚣也没有抑郁,恐惧。
早上亥时起来,从不晚半刻,在牢房中诵读上一遍《轮回经》,吃完难下咽的早饭后,打坐,练拳,早已形成习惯,晚上吃完形似泔水的晚饭后,再诵读一遍然后立刻睡觉,绝不一刻耽搁。
本等着秋后问斩,现在算算日子却早已过了时间,依旧没有吃上一顿好的。
周围的死囚自然不会提醒看守时间早就过了,他自然也不会。
能多活一天是一天。
今天又是个极为平常的日子,众多死囚又提心吊胆的一天即将过去,雷千秋又像平常一般,准时清理起来,左右两旁石墙后的死囚早已习惯,嘟囔一句翻身继续酣睡。
仔仔细细拍打了一遍身上,保证将身上的干草草屑减到最少,雷千秋向着东方跪下,开口诵读起了今晚的《轮回经》,希望能投个好胎。
但今天似乎又有些不同,那些懒散的看守,今日竟然没有对自己骂骂咧咧,也没有靠在远处的长椅上打瞌睡。
雷千秋进来后第一次违背了自己的习惯,虽然口中依旧念着轮回经,确连自己也不知道念的是什么。
他闭合的双眼此时也开了条缝,看着门口的两个捕快低声谈论着什么,手中的酒坛不知什么原因在手颤抖下发出叮咚水声。
最终一个捕快提着酒水走了过来,雷千秋也不知如何,只是急忙闭上眼,随意选了个头,继续背诵《轮回经》。
那捕快只是随意的撇了一眼,看着雷千秋没有睁开眼,便如同喝醉一般一路扶墙继续向前,只是那满满当当的酒坛倾斜了,清冽的酒水跟随着他的脚步撒了一路。
雷千秋心中疑惑不解,但不久之后心中顿时一惊,嘴里念的又乱了。
那撒酒一路前行的捕快,竟是装醉!走到最后一家牢房之后,他竟然从掏出钥匙,悄无声息的打开了一扇牢门。
雷千秋心中顿时一苦,看样子是有人买通了门路,这两个捕快是想让自己葬身火海,用他们这些死囚的命换那人逃脱了。
当时他也不背了,急忙起身抓着栏杆,正准备喊叫时让所有人都知道时,他却趴在牢笼上看着那捕快给第二扇牢门悄悄开了门!
第三扇,第四扇,第五扇……
雷千秋立马跪回位置,也不知道从哪里了直接从头重背《轮回经》,雷千秋听着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已经超过了自己的背诵声,音调不由得向上高了几度。
“……火焰遍烧然,苦叫声不绝,
两目无有明,受如是苦报……”
那捕快抬头看一眼里面,听到闭目哆嗦着高声背诵的囚犯所说,顿时手下的一哆嗦,差点没把钥匙别断在锁孔里。
嘟囔着咒骂一句,解开锁后悄悄放好,然后听着耳畔这些听不懂的经文声,他的害怕之心减弱不少,一扇又一扇的牢门悄悄打开,做完这一切后,他重重喘了口气,邀功似的回到那个捕快身旁。
“李大哥,我……你!”
这捕快抽出染血刀子,冷笑一声,“对不起了,兄弟,我给你带来了纸钱你就安心去吧!你的妻儿我养,每年我都带她们给你来烧香!”
他举起油灯,将费劲搬来的桌子一脚踢翻,桌子底下全都是闪着寒芒的刀子,杀人用的兵器。
这一声巨响,顿时惊醒了不少死囚,他们惊慌的起身,要抓在门口的铁栏上向外查看时,却发现门竟然开了!
这些死囚看到了生的希望,兴奋的往外冲,这时站在门口的捕快将油灯向地上一摔,顿时便燃起了熊熊烈焰,他高喊了一声。
“走水啦!走水了,犯人跑出来了!……”
带着对未来的向往喜悦之色,强行给自己凹出一副惊恐的样子,向外面跑去。
一批死囚看着火了,能逃出去了什么都没管,直接向着大门外跑去,但绝大部分的死囚虽也渴望出去,但还有脑子,看着地上的刀具挑起几件来保身,一股一股的临时达成了合作向外冲去。
雷千秋也拿了武器,拿起了一把自己最熟络的菜刀。
“可惜不是杀猪的!”
感慨一句后,雷千秋又拿了一个匕首。
但并未跟着他们一样,向往自由的大叫着冲去,而是在火光的阴影下顺着墙根偷偷摸走。
雷千秋知道这并非是个意外,虽然只是个杀猪的臭皮匠,但是他知道一定是有大事要发生了,自己这些人不过只是个小卒子。
果不其然,出去之后他便看到了许多衙门捕快惊慌地迎战,远处的房屋顶上数个人影跳动正在向这边赶来。
“这才发生了多久,果然那妖怪神仙不是谣言,真的有高人神仙在世!”
雷千秋惊叹一声,更加没命的钻入阴影中向外狂奔。
一路逃出了死囚牢地,又出了衙门府,逃到了大街上。
心有余悸地听着,身后惨烈的叫声和兵器碰撞的声音,雷千秋重重的吐了口气,至少自己现在还算安全。
目光向前看,有些茫然的不知该去往何处,又能投奔谁时,眼前的一幕令他目瞪口呆。
一束束火光,自漆黑的天边一直蔓延而来,如同一条火龙降世一般,一路钻进街道中。
是军队!
雷千秋吓得腿脚直抖,急中生智的跳进了沟槽之中,腥臭的大手捂住自己的口鼻,不让自己自己娘们似的呜咽发出半点。
一束束严明排列的火把,照亮了那明晃晃的铠甲,带着肃杀之气的长兵短刃!
他们就这样明晃晃的穿街而过,顺着他们移动的方向,在槽沟之中的雷千秋向着另一侧的远方看去,那里是他一直向往去的地方,也是他这种身份低贱的杀猪人进不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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