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帝四年八月五日。
黑云压州,一派窒息之态。团团乌龙盘旋在整个玫州的上空,映『射』出一片惨烈之景,此刻的玫州境内,哀声四起,饿殍遍野,饥荒如『潮』,粮断如山倒,四方尽是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百姓。
解问的府邸中,坐着数十个面黄肌瘦的文臣武将,他们面面相觑,没有人开口。
一串串信息漂浮在他们的脑海,令他们根本喘不过气,也无力说话。
六月三十,主城大火。
七月二日,东岭天灾。
七月十日,食不过半,每日三餐改一餐,开粮仓放粮救济贫民灾民。
七月十六日,玫州彻底断粮,关帝州,秋黄州,起沙州共济粮七十万石。
七月三十日,二次断粮,三州再无余粮救济,饥饿遍及全玫州。
而到了今日,已经足足过去六天,举州上下没有半点生气,几乎日日都有饿死者横尸街头,解问多次上报,想筹集各方粮食救济,但结果都如石沉大海,没有激起半分波澜。
李楚在他耳边耳语几句,“大人,再这么下去,只怕叶司丞没有下一步行动,玫州就已经成为一片死地。不能再这么干坐着了,上次龙洐意起兵时您安排的密函已经送上去了,至少二十日前就应该送到,十日前您亲见密令官写的那封信此刻估计也已送达,但元京全无回应,您,是不是想错了。”
“是不是想错,这不重要。我们只能把所有的一切都押在叶司丞的身上,你懂吗?无论是沧北义军的命运,还是我们整个玫州的命运,都是如此。否则这整场棋局便再无生机。本官所料不差的话,前几次发给其他州县的乞粮文书都应该被关家扣下了,现今有关家在外,消息很难传出去。十日前本官与密令官商议,那一封书信破例得以传出,已是万幸。”
解问的声音同样很轻微,似乎还有些无力,面有菜『色』,显然断粮之后日子并不好过。
“那依大人的意思,我们只能等?”
“你还不明白吗?玫州的混『乱』仅仅只是第一步而已,在之后还会有源源不断的混『乱』产生,这一点你我知道,元京的那两位自然也知道,我们现在能够做的,只是为他们提供最准确的一线消息,具体如何做,下一步的棋应该如何下还是由上面来决定。”
“可大人……”
解问摆了摆手,“稍安,再等三日,若再无回应,本官就只能与去趟关帝州,与关侯撕破脸皮了。”
李楚面有凝重,“真的那样……情况比较不妙,关侯世家的人早就习惯大人这么始终保持懦弱之态,若是突然强硬起来,他们必生疑虑,这岂不是打草惊蛇了?”
“所以,我们只能期盼这三日能够得到回应,不然就需要冒着走入深渊的风险去推一推那堵高墙了……现今沧北大多粮食运往前线,或许真的未有余粮也未可知……即便真的从其他州借粮,也不是长久之计,关侯世家所作所为或许为了打压本官,可或许也是为了全沧北着想也未可知……唉,还是等待,只能等待……”
他们二人相视一眼,心中都知道,现在的大周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自从大辽入侵的那一日起,这背后的暗流就已经是波涛汹涌了。
直到玫州开始陷入一遭接着一遭的混『乱』之后,他们就更加清楚,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一个将暗流推上明面上的开始。
此刻的周倾陷入了忙『乱』之中,桌上的宣纸上,行行列列的字迹与日俱增。
“雪棠虫毒,患者共计三十七人,已解决。”
“僵寒之症,患者共计十五人,已解决。”
“筑结之症,患者二十三人,已解决。”
“……”
诸如此类的疑难病症在短短的一月之中几乎是从无中断,令周倾心中的犹疑不断膨胀。
他不明白老人到底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么多患者,但是从这些病人的背后他看出了一些东西。
每一种病都是可以大范围传播类似于瘟疫的病症,但偏偏最多只救治十数个人之后这种病便偃旗息鼓再没有出现过,甚至没有一种病进入过人们的视线中。
这是一种什么概念?就相当于玫州城内日日都有不亚于一场疫灾的病症出现,但还未成长起来就被生生扼杀!这就不得不令周倾感受到那位老人的神通广大了。
老人不仅可以从万千百姓中辨认出谁患了病,并在周倾写下『药』方之后迅速凑齐所有『药』材,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一桩桩近乎无解的病症全部根除!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周倾可以肯定,如果没有老人日日的奔波,用他不为人知的手段解决着死神病魔,此刻降临全州的噩耗可就不仅仅只有饥饿了,还有那数之不尽的病症。
换句话说,当今玫州的局势,远远要比解问李楚所看到的要更加混『乱』。
周倾已经来不及思考,因为他正在疲累与饥饿中救治着一个又一个送来的病人,再让老人将一个又一个医治好的病人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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