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绒荻城。
名冠全天下的第一等酒楼,素雪楼中,人流熙攘,簇拥满堂。
二楼甲一号【飞鸟】小间内,酒菜盈桌,暖炉在左,另有咸酸,蜜饯,果脯,琼甘一类设在主桌北侧的小几之上,果香菜香如拥在怀。
周倾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常年在藏冰观中读书的他平素吃的最多的也不过是观中的斋饭,今次见到这五花八门的饭菜,简直惊为天人。
“原来,吃的还有这么多种。”周倾笑『吟』『吟』的吃着,一侧的李昀歌抬手倒了一杯热酒,推到他的眼前。
“小兄弟,尝尝这个,别客气。”
周倾新奇的捧住酒杯,嗅了嗅蒸蒸而上的酒气,微微皱了皱眉,“这就是酒啊?爹爹和师父都爱极了。”
“这可不是一般的酒。”赵卫晗介绍道,“这是绒荻城独有的清果酒,偏甜味,适合你这样从没喝过酒的。”
他的视线无意中看到赵雪贞正呆呆的盯着饭菜,始终没有动筷子,心中一动。
“小姐,很快就要回家了,不开心吗?”
赵雪贞怔了怔,有些『迷』茫的摇了摇头,“我,不,本小姐还没原谅他呢!才不回去!”
周倾猛然想起那一日在山林夜谈时赵雪贞的话,扫雪客似乎因为什么原因想要和她断绝父女关系……
当初毕竟初次见面,不好相问,如今他们的关系也算融洽,周倾想了想,问道。
“大小姐,赵前辈他究竟为何……”
赵卫晗从旁使了个眼『色』,他知道自家大小姐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适时『插』口道。
“其实也没有什么,当日辽军进犯沧北,沧北百姓惨遭屠戮,探雪城身为大周国内一等一的大势力,袖手一侧没有出手……故而江湖上有许多骂名纷至而来,你知道的,流言往往就是这样,一传十十传百,搞得探雪城一时骂名昭着。”
“有辱骂探雪城甲士的,更有甚者还有辱骂主公主夫人的……”
“怎么会这样?探雪城不是始终置身于世外吗?不参与战争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周倾问道。
李昀歌听他这么说,差点将刚刚灌入口中的一口热酒喷出来,勉力咽下,他哈哈笑道。
“小兄弟啊,你太天真了,民间有那么句话叫‘江湖险恶’,听说过吗?”
周倾摇了摇头,他对于江湖一类的了解大多出于道家典籍中的记载以及父亲的讲述。
“在我看来,江湖是纵情山水,是快意恩仇啊,怎么会有恶语诽谤之辈呢?这样的人应该遭天下英雄耻笑!”
赵卫晗给他夹了一只鸡腿,“等以后在江湖上游历一番之后,你就会明白人口难防人心难测的道理了。”
李昀歌郑重其事的再次拍了拍周倾的肩膀,神情严肃,“老赵说的话虽然大多没什么用,到这句话确实说到正地方了,你千万别把每一个人都看成我这般善良。”
周倾自行忽略了李昀歌那些没有正形的胡话,心中因为这二人一唱一和的话语而对从前的想法有了些改变。
“老赵,你还没说完,后来发生了什么?”李昀歌对于探雪城的事也分外感兴趣,苦口婆心地教育周倾一番后又发问道。
赵雪贞恶狠狠的吃了一颗红樱桃,显然不想继续听赵卫晗说下去,将头瞥向窗外,只这一看,便再也转不开眼睛。
“从外人眼中看,无论如何,我们是大周的一份力量,外敌入侵理应出手,可我们只在探雪城闭门不出,无疑成为了人人谩骂的核心……”
李昀歌道:“可说到底,也怨不得那群血气方刚的江湖人这么说啊,你们总归是没有出手。”
“就算探雪城和大周朝廷合分两派,在天下云集响应,举国武人不远万里共赴战场的关头,你们探雪城高手如云,内家子众多,又立足人间之最,素来有大周之剑之称,即便分出百分之一的力量,也比那些盲目响应的江湖游侠强太多了。”
“可偏偏你们‘坐山观虎’,即便被推上风口浪尖,也不算委屈。”
“这么一说……我竟也觉得你们不出手,有些不太合情理了。”周倾顺着李昀歌的话想下去,不免赞同的点头。
而他这一句话换来的便是赵雪贞的瞪视和赵卫晗的一声苦笑。
“是啊,说的很对,天下人就是这么看我们的,这其中不无道理,但他们和你们俩之所以会这么想,均是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这看似袖手旁观的背后……主公做了什么,我们也是有苦衷的……”
李昀歌沉默,似在思忖,周倾也闭上嘴,等着对方继续说下去。
赵卫晗有几分闷闷不乐的饮了一口酒,“主公,承受的最多……这件事的伊始,还要追溯回十五年前。”
十五年前,座北侯周夜城满门被灭,死于『奸』人之手,天下人皆知那是辽皇派人动的手,而且只有金刀门才有这样的实力。
探雪城和金刀门历朝历代便是分立两国,相互制约的势力,一方出手,另一方便也会出手反击,所以长年以来,双方很少撕破脸皮,也算相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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