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同天,遮天蔽云。
强烈的金光似是要将周患的眼睛亮瞎,周患躲也没躲,直面此招。
再见运用到极致的三尺丹阳,周患一眼就看出了拓跋无涯所用与上次金刀王所用的差距,金刀王伴随金阳就如同神龙伴随大海,凤凰伴随梧桐一般自然。
可拓跋无涯使用出来,虽然场面极具震撼,但也仅仅是震撼而已,无法和现实自然相融合,境界与金刀王差距甚大。
尽管如此,他也不敢有丝毫小看,这一刀可以说贯彻了拓跋无涯毕生的修为,其力量几乎直追金刀王的全力一击,周患仅在一瞬间的思考中就明白,自己,躲不开,挡不住。
他心间一动,手指蹭了蹭夺天征剑柄上的纹路,周身的内气轻飘飘一转,被之全部调动到胸腔处。
水流渐成湖泊,小溪聚合大江,他也准备倾尽毕生气力用出他最傲人的剑法。
那,也是这天地间最强大的剑法之一。
狠狠一咬舌尖,一口萦绕着滚烫的莹白『色』内气的舌尖血便从口中狂喷而出,随之带来的是体内的内气从胸口炸开,猛然冲击在四肢百骸,冲击在每一块肌肉上。
喉中腥甜上涌,被他直接咽入腹中。
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运气之法可以顷刻间将体内的内气燃烧,使之爆发出全部的潜能与力量,但一经使用,不仅内气一扫而空,而且一战过后至少要在床上躺上一个月。
在风云变幻的战场上如果动用此招,就意味着非死即残。
他此时也顾及不了这么多了,九日同天下,能否保下『性』命都是未卜的事情。
身体似乎因为不堪能量的重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但他眸中傲然,腰似旗杆,夺天征在他的控制引导下在空气中闪烁出几缕细碎而诡异的剑『吟』。
人有人魂,剑有剑灵。
魂灵合一,剑气『逼』仄,寒气刹那席卷整座承田谷,两军十分默契的停止了战斗,在周患和拓跋无涯二人的“『淫』威”之下纷纷赶步后撤。
但从二人发力的一连串动作到天际显出异象,这一切实在发生的太快,有的人只是腿一软,有的人只是顿了一顿,就已经被弥散而来的剑气与刀气包裹。
那感觉就如同身在龙卷中,半冷半热,战甲上出现了横纵的刀痕剑痕,袒『露』在衣衫外的肌肤更是无缘无故的多出了数不尽的细密浅淡的血口。
龙洐意是一个内行,他狠力一剑击退缠斗的三人,飞速向着周患的方向一转马头,低低念了一声:“离体灌劲,凝而不消,冲飒凭虚,遍野尽锐,他们二人都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了么……”
紧接着,龙洐意眸中多了一抹淡淡的,不易察觉的决然。
异象先生,刀芒跟后,眼见拓跋无涯隔空一刀斩出,气浪刺来,周患一挺长剑,口中似是歌唱,似是『吟』诵地蹦出了六个字。
“卧疆场,凭栏望!”
那声音如烈火中的玄冰,暴雨中的流星,分外明亮。
拓跋无涯只觉心跳都慢了一拍,双眼圆睁,在听到周患嗓音的同时,眼前仿佛浮现了破败狼藉,横尸倒戈的战场。
仿佛看到了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将军倚栏仰望,看向硝烟遍地的沙场,看着死伤殆尽的军士,泪已阑珊。
鱼龙鼓奏,刀戈刺耳。
血迹斑驳,甲胄垂地。
辛子圣跨越千载的孤寂使他的心中无端地升起了苍凉与悲戚,不只是他,两军双方合共十数万军校转头看到死伤倒地,魂飞天外的同袍,眼泪不自觉的坠落。
在那一刀一剑于万众瞩目下触合成一的同时,不知是谁低低哼唱起那曾经轰动天下的【藏冰曲】。
“天人十子,问将军何路,百战安辞,余一生浮命敬『荡』,安葬十分山。
五帝亘今,问天下何求,清水穿肠,穷一段人生不过,寥寥数百钱。
生来苦,死后事,凄索半生,单剩残名了却,倒不如换个江山换个王侯。
恰渔歌江头,仍饮豪言酒,空吹清平志,道不足一碗赤血一杯无。
逢亡国故垒,旧霜衣百甲,落雁挽秋霞,抬不见一旗纛印一江湖。
如殁天晴云,偏无能葬一把故人刀剑,奏悲歌。
如踏连环雨,偏无能为一遭走马功名,倒残戈……”
歌声袅袅中,九日追逐疆土,燎原烈火吹散故国老将,刀芒终胜剑光,血箭攒『射』……
一个身影在九日的尽头敞开胸怀,翼蔽后方,任由大半个身子被生生撕碎,化成齑粉烟消云散。
飞蛾扑火,自取身亡,灯灭人灭,瞬息时。
刀光终于带着日暮的残阳散尽,周患拓跋无涯二人双双狂喷出三口鲜血。
拓跋无涯背后见骨的伤口外翻,内气一空,再也没有半点力量可以控制住伤势,血『液』井喷一样哗哗滴落,他软塌塌的瘫在地上,所枕的土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
眼睛痴痴的在不远处的元莫直身上停留一时,再又转向周患,长长一叹,剧烈的喘着粗气,再呛出一口血,面如金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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