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黑暗中,周倾静立良久,不知前路在何方。
一刹那,他的心底出现了一种分外奇怪的感觉,熟悉,非常熟悉。
痴呆的四下顾盼,心念电转。
这是哪里?为何会让我生出熟悉之感?莫非从前来过?
脑海中乍起一道雷霆电光,四周金光大放,黑暗顿消。
刺目的光芒『射』透眼底,带来一阵刺痛,周倾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缓和半晌这才试探『性』的睁开。
视线渐渐聚焦,朦胧感散去,取而代之的是神话般的景象。
无尽的恒河,蜿蜒的大江,以及那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横纵十八的棋盘,看起来半点也不出奇,却又骇人听闻。
此时此刻,星罗交织的棋盘上,赫然立着三个人。
其中两个,他认识。
至于另外一个,看上去长相毫不出彩,甚至还有几分丑陋,头上长着层次不齐,纵横交错的癣斑烂疮,衣着十分简朴,黢黑的老脸皱纹数都数不清。
遥遥一看,与初次见面时老人的形容相差无几,根本看不出是个高手。
但能与老人和扫雪客并列而立的人,绝非善类……
周倾在孙老的身上来来回回看上数次,暗暗乍舌。
最令他感到震撼的是对方的那双眼睛,明媚清碧的宛若画卷一般,隔着如此距离,他都能够从中读到清明舒爽。
就在他以为眼前三人会如同上次一样看不到自己的时候,老人侧过身,满含玩味的向周倾所在方向看了一眼。
眼前一花,目眩神『迷』。
他没有看清楚老人是如何出手的,但不过弹指呼吸的时间,他就站在了老人的身前,三人的中央。
孙老有些失望的打量周倾,撇嘴道,“这就是你老混球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宝贝弟子?老夫就看不出他有什么值得你费心之处。”
说着,他环顾周遭景象,眼中神光刹那发生了些许转变,出神半日,怔怔的回过头。
见弟子张了张嘴想要发问,老人给了一个住嘴的手势。
师威在上,周倾皱着眉,停住了卡在嗓子中欲吐不吐的话语,不声不响的站在旁边,纵使心中再多疑『惑』不解,也只能吞咽回肚子里。
扫雪客抬眉张望浩大棋盘,浅笑浮上嘴角。
“你……你们把棋局根植在了他的体内?疯了,真是疯了!”
孙老这一辈子经历的所有大风大浪都没有眼前景象带给他的惊动更加剧烈,他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直视老人,似乎是在等着老人给他一个解释。
老人环抱着双手,看也不看他,对着弟子道,“徒儿,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这里……是?”周倾摇了摇头。
“这里是你的体内,大江水为血气,恒河沙为内气。而这棋盘,则是穿『插』在少阳经和少阴经间的一道隐脉。是小老儿和扫雪客最后能留给你的东西。”
“留给我……”周倾依然不明不白。
“倾儿,你先不要多问,这棋局究竟为何物,你师父和我都无法替你解释清楚,这个答案,还是要你日后慢慢寻觅。”扫雪客接口道。
话说到这个地步,一侧旁听的孙老终于回过味来,拉着话说到一半的扫雪客压声道。
“探雪城千年气运的绝大部分被你灌入了这个小子体内,老混球守护了这么些年的辛子棋局也被你们以这样的手段给了这个小子,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扫雪客深深地看了孙老数眼,用惟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声音回复。
“殊离膝下仅有一个贞儿,她的『性』子你也知道。依你看,若殊离走了,探雪城交给她,能撑多久?”
“什,什么?走?走去哪?老爷子都还没驾鹤仙去,你为何就想到了这个地步……”
“因为殊离和家父不一样。”扫雪客顿了顿。
“家父他可以安享晚年,可以神游四海,可殊离不能。藏冰山隐入须弥,冰川化作尘埃,衍生树黄运树双双现世,接下来需要面对什么,你不是不清楚。“
“即便天下动『荡』不安,也总会有归于一统的一日,这些又与你何干。你方才既已看透一切,那么世间之事便再也不该束缚住你。”孙老反道。
“不,你不明白。现今守在道陵外的,是陈老道。”
“是他!”孙老的眉心猛地一跳,古井无波的眸子微微泛红,语音略带哽咽。“怎么会是他。难道小十二已经……已经。”
“嗯。小十二的道瞳传给了荀舟。”在扫雪客故作平淡的话语中,孙老如遭平地一声惊雷,震得他周身酸软。
“怎么可能!他怎么能死,怎么能死!他还欠老夫一条命!”
孙老一甩肩,抬手扯住了扫雪客的袖尾,半截袖子登时碎成了粉末。“有陈老道出神入化的医术在,怎么可能……”
扫雪客不语,却听老人对周倾道,“倾儿,可想看看为师的万般剑?”
周倾抚了抚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心中无解的疑『惑』实在太多,令他很难将老人所说全部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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