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望城,镇天王府。
在一声惊雷般炸起的巨响声中,整个府内陷入了一片混乱。
夜风鼓鼓而吹,人影匆匆而动。
喊杀声,嘶叫声,惨嚎声,不绝于耳。
整个府内如坠人间地狱,到处鲜血横流,剑光泄地。
静静在室内运功疗伤的黑面人韩尝宫缓缓收了架势,黑面遮挡下的面庞上多了几分动容,感受着外面汹涌澎湃的内气剑光,心痒难耐,手掌探上膝上黑刀,眼神在门窗间打量一眼。
管随卿与一身破衣烂衫的卓幼安在府内冲杀,在其前,姜补天一人当先东挡西杀,吸引绝大部分府内兵力,神勇无两。
在其后,由卓幼安带来的七名军中甲士在府兵手中夺了剑,正随着管随卿三人且战且退,当中以冯氏兄弟与王举三人最为勇猛,所挡府兵最多。
老兵陈四品一生战场鏖战,乃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战士,虽以马上功夫见长,但下了马也绝对是一顶一的铁骨汉子。
或许众人在牢中都受了或轻或重之伤,依然个个神勇非常,眼中精光溢彩,流于言表。
在甲士们的眼中,战斗无疑比清平更令人兴奋激动。
况且在姜补天管随卿二人的带领下,镇天府兵虽然兵甲众多,但碍于出其不意四字,在缓过神来迅速布置安排之际,一众十人也已经按照管姜二人事先商议好的退路高歌猛进,撕开了一条大大的口子。
破府而出并不太难,但镇天王有三千府兵,虽在前几次交锋中有了不少折损,但这也不耽误人海战术的施行,一旦对方阵势结成,守势固若金汤,则逃出生天的可能便是微乎其微。
十人一路杀来,一连退出十数道高墙,三座院落,受伤已是轻重不一,其间最为难堪的腰腹后心共中了四剑的冯剑庭与被一员府兵甲士戳瞎了左眼的陈四品。
二人失血已多,若少时不得救治,则性命堪忧,回天乏术。
当众人穿过连廊踏入锦缎百花拥簇的花园圃田间时,姜补天一剑将眼前三名甲士懒腰劈成两段,回身与管随卿交换了一个眼神,步履轻盈地一步踏上园中正自流水潺潺的假山丛。
手中剑拟出一抹残影,剑花抖动间,只听“咔嚓”一声巨响,整个假山丛被一剑开断,其中竟斩出了一条容纳众人直接通过的坦道。
假山东倒西斜的轰隆巨响见,石木似箭纷飞,花草折腰惨断,碎作一团,一连串嗡鸣的响声中,管随卿低喝一声,“速退!”
而后提着冯剑庭与卓幼安的衣领就跃入飞入了半空,姜补天在他跃入半空的几乎同时,提起了手中长剑,眼神牵动着一丝沉凝,体内内气如同雷蛇翻滚一下子破体而出。
涓涓细流,滚滚大江。
一点剑光由咫尺至百米,刹那惊鸿起,倏地间声震俱烈。
“镇江渊!”
这一凝聚了太上相毕生心血创造的剑法由实力已臻至四重境第二步全力施为,其威力是冯剑庭王举等人根本难以想象的,只听一声足以将整个城池倒翻的惊天巨响随剑意而冲。
地脉蛛网状碎裂般寸寸龟裂,由远及近,地面上被生生逼将出一道足有数尺的剑痕,直穿王府,破开赤墙巍巍的高大院墙,横杀二百余米。
此一间,激起烟尘不知几何,声势之大不知几剧。
管随卿腾跃半空的身姿恰好钻入扬起的滚滚黄沙之间,不知所踪,这一剑以劈开了退路,众人知晓不能有任何停留,在姜补天身侧纷纷冲出。
姜补天站立原地,手指摸了摸微微震颤的剑身,回身一望,手中剑再起,一扬间,连杀数甲,将眼前不断围拢过来的敌甲逼退出一个真空地带。
脚尖怒点地面,在原地留下一个新生的裂洞后身子倒飞而出,同样淹没在漫天黄沙粉尘木屑碎石之间,不知所踪。
自管随卿带人而起,到姜补天连动三剑,破前山,开退路,斩后甲,群人共同撤出王府,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般顺畅无双,速度快若闪电,显然默契配合已然驾驭到了极致之处。
短短几次会面,管随卿与姜补天这两个所忠信仰一致的内家高手,便已经有了独闯千甲而不染半分晦气的配合,可谓个个绝顶天骄。
就连听了动静只是稍作揣摩便电射而出的黑面人也不得不赞赏一声,这二人的速度着实够快。
黑面人眼神十分冰冷的看向那烟尘四起之处,手中黑刀却已夺手飞出,直逼姜补天最后离去的身影。
常清流等一应镇天门客在此时也已追到了此处,他们明白只要对方还在野望则穷寇必追的道理,分出一部分甲士阻止包抄合围,而另外的门客,则同黑面人一起,向着姜补天破开的出府道路追了上去。
他们并不傻,知道即便姜补天与管随卿的实力再过深不可测,那也只有两个人,而他们手下的累赘却有足足八个,若想要全部保证性命的撤离,速度一定会大加渐缓,想要追捕合围的机会是极大的。
所有门客内家子中,以黑面人实力最高,故而速度最快,黑刀在空带动一抹暗夜黑光的时候,他的身子也已消失在了片片粉碎的残影中,速度可谓快到了极致。
他不相信,纵使步法轻功冠绝天下的管随卿带着这么多的人,还能够动如脱兔,只要心有挂念,就永远也不可能独善其身。
此时此刻,弃掉除卓幼安以外的七名沧北军士实是最好的选择。
这个道理,黑面人知道,常清流知道,管姜二人更不会不知道,但仁义侠胆四字,实为江湖男儿内家子之根骨,管姜纵使面对重重为难,也是绝技不能抛下的。
身负重伤的冯剑庭与陈四品,自知大限将至,眼看自家将军卓幼安奔逃有望,众家兄弟齐心协力逃命,突然双双停下了脚步。
这位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周辽战场的老卒子陈四品,嘿嘿大小,他高呼一声,如夜空中的萤火虫,细细之光,不值一提。
“众位大人将军保重!末将陈四品,留下断后!”
冯剑庭扶住腰腹,那伤处正在不住淌血,短短几个呼吸间,便流过裤管,在脚下积了小小一滩。
他回身看了弟弟冯剑冢一眼,笑道,“弟弟,以后哥哥的剑要靠你继续修行下去了!我冯剑庭,也要留下断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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