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帝都,情信司司衙内。
管随卿并不是随意潜入一座楼内,而是事先就算计过了,他走进的这栋小楼正是大周国内情信汇总的周信楼。
而且叶司丞一早布置进情信司内的那个眼线,就在这里,主要负责周信楼中的情信梳理与统计摘录。
这明面上看起来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八品小官,但毕竟笔下关系极大,直接囊括了大周国内大多数可以见人的情信。
故而周信楼主官一直都是一份饱含油水的美差。
至少很多的人都愿意双手奉上大把的银票,私下里在周信楼主官的手下买下一些及时的情报,并从中得知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换句话说,情信司在不明门道的人眼中,只是专门效忠于天子,为天子获取第一手信息的部门,可对于那些手握万金的巨富商贾,也是一大重要信息来源。
在如今乌烟瘴气的大周庙堂之中,这样以权谋私的例子可谓比比皆是。
或许生得好皮囊,实则内在草莽,正是形容这些打着独独效忠于天子旗号而干些蝇营狗苟事情的小人们。
虽然不久前姜硕曾私拟诏书封闭了帝都与外界的情信往来,但许多事情,就连背后有着关邪情报网撑底的姜硕也不可能不经过重闻景的眼睛就将一切消息纳入耳内。
这,就是大周经历五百八十年积累下来的谍探能力,这一点比之私下里发展壮大的关侯世家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可奈何如今的重闻景,尽管并没有与镇天府小王爷厮混在一处,却也为自己留了后手。
所以有些消息他不会告知朝中忠于小皇帝的一方,也不会告知姜硕,只会自己悄无声息的掩藏起来,将一切秘密都捂在肚子里,等待他日需要时再拿出来奏效。
不得不说重闻景的确是个做事十足谨慎的老狐狸。
在周信楼主官的帮助下,管随卿上上下下将所有近期传入楼内的消息都搜刮了一遍,都没有找寻到任何有关沧北,中土和云东三地局势的消息。
大多消息诸如某某藩镇的王爷生了个大胖小子,某某一方大员又娶了第十几房姨太太。
事无巨细,冗杂非常,莫说不可能一一看完,单单是一眼扫过去,就知道在这里他想得到自己想知道的消息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为这里的情信,已经全被经验老道的重闻景滤过了一遍,想要找到可用的消息,除非……
一探重府。
自继承儒祖公位后,管随卿对于朝中的隐秘也知晓了一些,尤其辅佐幼帝期间,对于心向镇天的几位朝中高管的秘闻更是探知了不少。
对于这位重司丞,他只知道一件事,重府的高门大院内,有一处密室,另有洞天,藏有天下间真真正正的重要情信与线报。
只是这处密室的位置具体在哪里,启动机关又在何处,就连叶司丞和管随卿都没有探听出来。
据说,密室详情,只有重闻景一人知晓,当日建造这处密室的机关匠人都被重闻景秘密斩杀了。
管随卿敢肯定,这间密室内八成会留下重闻景与镇天王的往来书信,以及如今大周内无法为外人道的秘闻,甚至还会有云东军的详细动向。
想到此间,他停住翻阅情信的动作,招呼一旁出入忙碌个不停的周信楼主官。
周信楼主官李肃宁是个看起来年近花甲的小老头,两鬓斑白,鹤发蓬松,脸上时时刻刻都带着一股粉饰出来的腐儒书生气。
只有这样,他才能够掩住重闻景的耳目,被重闻景器重的安排在周信楼中掌管重要情信。
李肃宁见管随卿突然停住,焦急的额头上浸出些许汗珠。
“管大人,这里情信书函纸笺如此之多,可定能够找到重司丞遗留下来的漏网之鱼!再找找吧。”
管随卿神色不知喜忧的摇了摇头。
“不行,时间太紧,根本来不及了,不能把时间浪费在如海的卷宗之中。”
李肃宁猛地掩上房门,叫两个自己的心腹亲随守在门外,刻意压低声音。
“管公,那您可有什么良策?”
管随卿没有回答,轻轻展开手中折扇,在胸口前轻轻扇动几下,似在思考。
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故意加重的嗓音,“小王爷,您今日怎么想起来我们周信楼中……”
话还未说完,门外又传来小王爷姜硕的声音,“把门开开,让小王进去,小王要见李大人。”
紧接着门外推推搡搡数声嘈杂。
管随卿反应极快,当机立断。
“今日,本公从未来过。”
随即就身形一闪,自半开的窗扇中射了出去,转眼消失不见。
几乎就在管随卿夺窗遁走的同时,姜硕提开房门,大踏步走了进来。
李肃宁心中暗暗叹道:管大人,叶大人,陛下,臣李肃宁,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姜硕的神情分外温驯,看着散乱一地的情信纸笺,脸色未变,缓缓抬腿走到窗前,向外看了看,语音及时随意的道。
“李大人可真是不辞辛劳,连日在楼内整理情信,不像小王日日荒淫虚度,无甚作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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