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八点。
公交车停到了终点站——安西师范大学。
安城这几天在下雪,异常冷,公交车后门打开,一股子冷冽寒风夹杂着鹅毛大雪便灌了进来,那气势,就跟门口放了台鼓风机似的。
江沅戴好口罩,缠紧围巾,跟着一众人下了车。
她提前看过考场的位置,从学校出发又早,这会儿下了车,想着距离开考还有一个小时,便也不着急,顺着没有积雪的路面,慢慢地往学校里面走。
师大是985名校,学风浓郁、历史悠久,校园建筑是庄重大气的风格,冬日清晨,银装素裹成白茫茫一片,显得浪漫而静谧。她正出神地望着,突然听见风中一阵咳嗽声。
下意识循声看去,不期然地,和一个男人四目相对。
黑色轿车停在路边辅道上,副驾驶车窗落下半扇,年轻男人的脸,也只露出半张,浓黑而工整的眉峰衬着幽冷到毫无情绪的一双深刻黑眸,无端端地,让人生出不自在。
“咳——咳咳——”
他又咳起来。
缓缓上升的车窗,将漫天飞雪阻隔在外。
江沅收回目光,下意识地蹙了下眉,半晌,又摇了摇头。
她觉得那男人有点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
不过,也不算什么要紧事,她很快便将这点疑惑抛诸脑后,迎着风雪,双手插大衣口袋,艰难地往学校里面走。师大新区建在安城南郊,占地广阔,等她终于抖落雪花走进考场,已经是半小时以后了。
考场里来了一半人,她找好自己的位子坐了一小会儿,身上渐渐地暖了。
北方冬天集体供暖,身处室内,简直是一种享受。
忍不住喟叹一声,江沅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距离开考就剩二十分钟,便背着书包起身,往楼道尽头洗手间而去。
她大姨妈不准,这个月又推迟了几天,现在才第三天,好在,肚子已经不痛了。半郁闷半庆幸地处理好个人问题,江沅推开隔间门往出走,听见边上突然传来一声:“你好。”
她一怔,迟疑着问:“有事吗?”
女孩子的声音,低而哑,轻微颤抖:“能不能借一个卫生巾给我?”
江沅:“……”
隔间不隔音,想来,人家听到了她那点儿动静。
“从底下给你递吧。”
收回思绪,江沅拿了个独立包装给递过去。
“谢谢。”
一只细长的手,接了东西。
江沅直起身往出走,有一瞬间,似乎听到了一声压抑的哽咽。这声音突兀而隐忍,却让她没忍住回头看了眼,尔后,又觉得自己听错了。
打着哈欠,江沅站在盥洗台前用手梳了下头发,扎起马尾。
正要走,隔间开门的声音响起。
她下意识偏头看了眼,意外地笑了:“是你呀。”
阮湘君也怔了下,“江沅?”
“对,是叫这个。”
现场报名的时候两人在队伍里一前一后站过,等待漫长,便开口聊天,因为都喜欢看书,话题自然不少,时隔不久,对彼此自然都有些印象。
打招呼间,又发现两人在一个考场。
江沅便稍等了下,跟她一起过去。
考场里,因为她们两人一起出现,引发了一波小小的轰动。
江沅生的白,相貌好,这天穿了件黑色呢子外套,内敛沉稳的颜色,将一张脸衬托得分外深刻明晰,白皙冷艳。她边上的阮湘君,一头长发黑而柔顺,扎成马尾垂到腰际,因是南方长大的姑娘,皮肤也白而水嫩,巴掌大的瓜子脸上生了一双洁净的丹凤眼,不言不语的时候,也有些沉默的冷淡,她穿洁白的短款羽绒服,腰细腿长,身高和江沅差不多,两个人突然一起出现,活脱脱一对粉雕玉琢的姐妹花,免不了让人惊艳。
“这模样,考编导是多想不开?”
“要是我绝壁去首都!”
“不学表演可惜了。”
“黑外套那个叫江沅,报名当天就有学长献殷勤了。”
伴随着几句低声议论,江沅坐到了位子上。
阮湘君正好在她左前方,她一抬眸就能看见,某一瞬间,突然想到,早上在校外碰见的那个男人,她之所以觉得眼熟,好像就是因为阮湘君。
按着年龄,应该是兄长吧?
不过,她也不算那种八卦的女生,早上会注意到那个男人,也是因为四下安静,才被那道咳嗽声吓了一跳。眼看着老师拿了考卷进门,江沅很快地收敛了思绪,准备考试。
笔试一门,两个半小时结束后,时至十一点半。
下午还有面试。
面试的分值比重占专业课成绩的百分之三十,没有笔试那么重要,却也不能小觑,据说是即兴发挥限时编故事,运气不好或者怯场说不出来的,直接吃零蛋。
相对笔试而言,考生们大多更怕面试。
江沅一边收拾书包一边胡思乱想,听见边上女声开口问:“我中午请你吃饭吧?”
她抬眸,对上阮湘君苍白的脸。
从小到大,江沅都不是一个爱笑的人,能让她开心的事情也很少。可这几个月,她一直在面包店兼职,微笑说话都成了一种习惯,所以哪怕她在班上仍旧内敛寡言,一旦出了九中这样一个环境,笑容便会相应地多一些。之前报名现场遇到,她后退间不小心踩了阮湘君的鞋尖,道歉后,两个人就开始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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