殡仪馆地方不大,能停车的地方有限。
眼瞅着褚向东去找车位,江沅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将小明月放到了地上。
“那个哥哥以前没见过呀~”
咬着饼干,小丫头歪头说了句。
姐姐的朋友太多了,她见过龙朔哥哥、小江哥哥、子夜姐姐,还见过欧阳叔叔和其他好多人,就是没见过这个哥哥。不过,今天来的好些其他人她也不认识,眼睛都花了。
“江沅!”
不远处,一道尖利的女声,突然打乱了小丫头的思绪。
她抬眸一看,发现是讨人厌的叔叔婶婶,染着饼干碎屑的一只手顿时就扯住了江沅的短裤边沿,仰着头一脸嫌弃地说:“讨厌鬼来了!”
“没事。”
拍拍她手,江沅牵着人走了过去。
“二叔二婶,有事?”
“没事我找你?”
她二婶是个厉害性子,扬声怼了一句,便气急败坏地开口道:“你是对我和你二叔有意见是不是?什么事都交给宋康安那两口子管,倒把我们当贼一样的防起来?”
说起这个她就来气!
龙锦云这个病从开始发现,治疗,到恶化、去世,拖了差不多四年。第二个年头的时候,老太太就跟他们家住了。因为江志远分身乏术顾及不到她,便叫了弟弟妹妹召开家庭会议,商议老人的赡养问题。最后,兄妹三人捣鼓出一个方案,便是老太太跟谁住,其他两家掏生活费。
白来的钱不要是傻子,她便同意接受了老太太。
现在觉得后悔极了。
江文秀和宋康安工作体面,一个月拿出一千块生活费给老太太,毫无压力的。江志远呢,烧烤店生意也不错,家里还多了个摇钱树,哪怕给龙锦云看病花了不少,现在也解放了。龙锦云一死,他什么压力都没有了,无事一身轻,对比之下,也就他们家日子过得穷酸可怜。
她本想趁着龙锦云的葬礼探探江沅的底,却没想到,这次葬礼一应事宜,她全交给宋康安帮忙打理了。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怒火中烧,她二婶转头找了找,大声喊:“妈,你过来!”
一棵柏树后面,江家老太太挪步出来了。
自己这媳妇彪悍,在家里一贯对老太太大呼小叫,他怎么说都不听,也就忍了。可这会儿大庭广众的,江志刚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扭头轻斥:“怎么和我妈说话呢。”
抬眸,又朝向江沅:“你婶婶是觉得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看你妈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交给你姑父管,他一个医生,是吧,总没有我们两个来的熟练顺手。”
江志刚是会计,媳妇杨娟是收银,故而江志刚有此一说。
江沅却不接他话茬,只道:“要说这个的话我觉得就不必了,忙不忙的今天也就结束了。管账的话,我觉得人多了反而会乱,姑父这几天也管的挺好。”
“你二婶也是想给你帮忙。”
收到儿媳妇的眼色,老太太立马帮腔。
岁月催人老,面对江沅,她也没有几年前那种底气了。
当年,发现江沅擅自搬家的时候,她着实大闹了一场。先是跑到了九中去,在校长室大喊大叫,说她养了个孙女儿是贼,喂不熟的白眼狼,趁她不在搬家,带着几个社会青年偷拿她金耳环金项链,让九中严肃处理,将她立马开除了,再找人给她赔东西。管理学校多少年,几个校长也没见过这么蛮不讲理的家长,很快,叫了欧阳昱和江沅一起过来。
欧阳昱是领教过老太太跋扈的,明里暗里维护江沅,江沅也硬气,拒不承认拿她东西的污蔑,还在她谩骂侮辱的时候直接冲过捂住了她的嘴。
好不容易挣开,老太太大喊她谋杀,扬言要找儿子评理,将她们这几个赔钱货都赶出江家。
就这样,两个人闹到了医院里去。
江志远先前刚从电话里听江沅说了自己搬家的事儿,还没缓过劲了,老娘又冲到了医院里,他烦不胜烦,恼怒于江沅先斩后奏,看到人的时候,上手甩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将正养伤的龙锦云吓懵了,也将睡觉的江明月吓哭了。
同时——
震慑了老太太,成全了江沅。
因为她挨了这一巴掌,江志远后悔莫及,也没办法对她再说重话,又见龙锦云伤心欲绝,只能在她出院以后,暂时搬去了外面的家里住。
烧烤店生意要忙,他给龙锦云请了个阿姨。
至于他自己,每天就烧烤店、老太太那边,媳妇女儿这边,三头跑。跑了一段时间之后,一颗心渐渐地偏向了媳妇。因为他一回老太太那儿,等着他的便是无休止的谩骂念叨诉委屈,一去媳妇儿那边,看到的却是其乐融融的温馨场面,妻子乖顺,女儿可爱,让他一颗心都能放松。
时间一长,他也觉得分开住实在是一件莫大的好事,也就不理老太太念叨了。
他态度坚决起来,老太太也就偃旗息鼓了一阵子。
眼看着日子越来越顺当,2011年初,龙锦云却查出了癌症。这件事给家里笼上了浓重的阴霾,他被压得喘不过气,只能将老太太推给了弟弟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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