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上去是糊涂话,却又仿佛暗藏玄机,刘秀放下简牍,伸手过去拍着庄子陵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笑道:“咄咄子陵,汝明明有才干,却宁可昏睡至日迟,也不肯助我治国么?”
庄子陵非但不答,甚至还将眼睛闭上了,一看就是拒绝啊,刘秀本以为,庄子陵会继续矜持隐士的傲气,说一番“昔唐尧着德,巢父洗耳。士故有志,何至相迫乎……”的套路话来。
然而良久,庄子陵竟开口道:“孔子说过,危邦不入,乱邦不居,覆亡在即的残汉小国的官,有何好做的?”
这句话说得很大,门外的强华等人都听到了,皆骇然大惊。虽然刘秀在争天下的竞逐中几已失败,但东南朝廷这边,谁也不敢明说,大多乐观地分析“划江而治”的可能性,刘秀也开始向着这个目标努力。
今日庄子陵却说了大实话,一时间门外众人皆伏地,不敢出声,屋内也很安静,只能听到刘秀渐渐急促的呼吸声,被老朋友这么埋汰,他是真生气了。
“子陵!”
刘秀勃然动怒,差点拍案而起,但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他是个有涵养的人,将怒意消解在手势中,只轻轻站起身,以自嘲的口吻对庄子陵道:
“我还没死呢。”
“汝凭什么说大汉输了?”
庄子陵张目熟视刘秀,重逢相处这些日子,刘秀会不经意间忽然问自己:“子陵,朕何如昔时?变化大不大?”
刘秀希望能得到老同学的称赞认可,而庄子陵只淡淡回答:“陛下差增于往,稍稍有些不同。”
他是在敷衍说谎,眼前的秀儿,和二十年前相比,毫无变化!貌似谨厚而腹有谋略,看似怯斗其实胸怀大勇,明明少年老成,却又有一颗英雄意气的心!
正是因此,庄子陵才选择出现,他不忍啊!来到刘秀面前,想对踏入毁灭边缘的老同学,说句心里话。
“汉之国运,就像是这迟暮的太阳。”
庄子陵指着窗外的日头,继续用真相刺痛刘秀。
“此乃江东吴会,妇孺皆知之事,连我这隐匿的无用之人都明白,陛下,还不自知?”
庄子陵进了一步,握住了刘秀的双手,发自肺腑地劝他:“文叔,事到如今,汝做了二十年的复汉大梦,还未醒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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