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黑衣束发,腰缠一柄紫色链剑,双手手腕处,都装着特殊的机弩。
方才被驼背老头以内气震飞的弩箭,便是以此装置发出。
神机山庄二当家,祝青山。
此人早年是位落第秀才,后因某些奇遇,得了武道修行之法,从此弃文习武,反倒在江湖上闯出了个武状元的名头。
至于这位落第书生究竟有过什么奇遇,江湖上也是众说纷纭,流传甚多。
有说是吃了神仙遗落在山中的灵丹妙药,有说是捡到了三卷经书,学了奇门遁甲……
不过这些个传说,祝青山本人都没有亲口解释过,以至于越传越神。
后来,落第书生上了燕子岭,拜了公孙烬为大哥,做了神机山庄的二当家和那拳法总教头。
然而,真正让这位落第书生名震江湖的,是其发明的各种暗器、弓弩,和特殊的冶炼之法。
由神机山庄打造的武器,刀枪棍棒,品质都出奇之好。而这,也是神机山庄最大的收入来源。
“贩卖军火”,自古就是暴利行业。可见此人,对于神机山庄有多重要了。
武夫有文化还懂科技,这就是李旦在听完曹佑臣对祝青山的描述后,脑袋里的第一反应。
至于卖茶的驼背老头,为何会选择跑来这隐蔽的溪涧旁,那就有待推敲了。
这条溪涧,离上方的官道差不多有两百米。从官道上往下看,视线是完全被茂密的灌木丛遮住的。
此时三方人马照面,不光驼背老头惊讶,正准备把烤鱼塞进“血盆大口”的饼干,也瞬间站了起来。
“鬼,鬼,鬼鬼鬼……”饼干用叉鱼的木杆指着驼背老头狂哆嗦,连人话都说不清楚。
而瞧见狗熊开口说人话的驼背老头,再次变了脸色。就连不远处的祝青山,也眉头紧锁,目光绕过驼背老头,放到了李旦身上。
溪水湍流,潺潺湲湲。另一边,大量神机山庄弟子鱼贯而下,身形与灌木的摩擦声,淅淅零零。
李旦依然盘坐在那石头上,翻烤着早已焦黄的溪鱼。
真不是他淡定,而是害怕极了。
这世界,到哪都有打打杀杀,脑壳疼,真他娘的疼。
“苗老怪,别以为多了个帮手,就能逃过一劫。敢对付我神机山庄的人,还没有可以走出这洪州地界的。”
祝青山缓缓放下双手,负于背后。说归说,叫归叫,却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这人只是路过而已,与此事无关。你神机山庄要对付的,小老儿一人而已。”
“对对对,跟俺们没关系,俺们只是种田滴。”饼干连忙附和一声,随即一缩脑袋,躲到了李旦身后。
“老板,你这鱼都烤焦了,咋还往死里烤哩?”
“吃你的鱼去!”
李旦说话间,手头一轻,却是那木杆被过烧断了。鱼儿掉进了火堆中,尸骨无存。
好样的,晚饭没了。
“动手!”与此同时,祝青山一声令下,隐藏在灌木丛中的大量神机山庄弟子纷纷射出弩箭。一时间,漫天箭雨密密麻麻地射向驼背老头。而祝青山自己,则侧过身,隐隐挡住了李旦的去路。
双方也无话语,也无眼神交流。李旦的“处之泰然”,越发令祝青山捉摸不透。
可光是那头会说人话的小黑熊,便足以说明此人,绝不是个正经货色。
正经人身边,能跟着头说人话,还会烤鱼吃的熊崽子?
面对神机山庄众人的万箭齐发,驼背老头迅速举起背后的铁锅,纵身跃入溪水之中。只听得一阵“劈啪声”,任是那弩箭如何锋芒,根本奈何老头不得。这让岸上的祝青山,有些不爽。
老头的锅,刚刚还用来熬牛肉,现在居然成了再好不过的盾。这野路子,果真名不虚传。
江湖中人,最怕的就是驼背老头这种无门无派、无儿无女、无牵无挂的“三无人士”。
行事神出鬼没,不该来的时候来,可以跑的时候绝不停留。一身杂学简直“经天纬地”,与这种人交手,不光看不出半点套路,还要时刻提防着被阴。
如果可以,神机山庄还真不乐意招惹这么个老东西。
“苗井天,你也算是泥塘里的老蛤蟆了,何必蹚这浑水?像你这样的人,浮萍无根,谁做后昭国的皇帝不都一样?若真看不惯,远走他乡便是,当臂挡车,可不像你的风格。”
两轮箭雨过后,夜幕彻底降临。跳进水中的驼背老头,仿佛与夜色合一,完全看不见踪迹。
这闭气功,也算是江湖中人家家都会的保命手段,并不稀奇。
因而祝青山不敢轻易上前,踌躇片刻后,挥挥手,示意身后众人朝溪流包围。
在场的神机山庄弟子,大约有六十个。同时拔刀出鞘,寒光四射,简直气势恢宏。李旦正是察觉到了对方人多,才一句不吭声,装瞎子。
他可没有苗老头的大铁锅,也不会什么闭气功。这要一顿箭雨落下来,再多的朔风符都不顶用。
“老板老板,那卖茶的没气儿了,应该是只水鬼。”饼干吐掉嘴里的鱼骨头,露出半个脑袋,小声嘀咕道。
“不光是水鬼,而且还是只大水鬼,你怕不怕?”
“不怕不怕,有大仙儿挡在前面,怕个锤子。”饼干转动眼珠,歪头憨笑。可下一秒,熊崽子便怪叫了一声,死死抱住李旦不松手。
只见那溪水中,飞出七八个火球,到了半空晃晃悠悠,跟荒山野岭的鬼火似的。不光如此,火球很快摇身一变,成了古怪的人偶形状,还能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缓缓靠近的一众神机山庄弟子,全都被这诡异的景象吓住了,一时间挪步开腿。
“慌什么,这只是苗老怪的障眼法。鲸油点灯,墨粉化形,根本不是什么鬼怪。”
祝青山大怒,终于挪动身形动手了。
砰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七枚弩箭,准确无误地命中每一个火焰人偶。李旦只听得一阵“玻璃瓶”碎裂的声响。“人偶”随之化作漫天火雨坠落,沾到人便燃起熊熊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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