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旦朝洪秀才扔出一块金色令牌,身形也跟着消失无踪。
原来刚刚显化的,不过是一缕元神。
下一秒,李旦已经来到了南山县城之中。
今天,正巧是林婉儿出嫁的日子。
可事实上,对李旦而言,这一点也不巧。
一个二十八岁的姑娘,已经是个老姑娘了。其实林婉儿早该嫁人生子的,可她一直将自己藏于闺房中,看不上任何男人。
好在后来,因为两家有生意来往的关系,林姑娘认识了比她小上几岁的秦家公子。
那个名叫秦丰的男人,对她一见钟情,百般讨好。
秦家是做陶瓷与布匹生意的,跟曹府有着大量的生意往来。近些年,依靠实力强大的南山镖局,秦家把生意版图扩张到了整个后昭国。甚至连周边的几个国家,都有了分号。
而被曹佑臣视为掌上明珠的林婉儿,一直帮着打点曹家的生意,并掌管着财政大权。
这一来二去,两个人便渐渐有了感情,最终在两家长辈的撮合下,于今日喜结连理。
一切看上去都那般美好,只有李旦看见,林姑娘在坐上花轿的那一刻,哭了。
也许是,十年等待,终究没能得来回应。
也许是,终有一人,突然出现,爱她入骨。
轻声的啜泣,不敢弄花红妆。
林姑娘还是在鼓乐喧天中,坐着八抬大轿走了。
接下去的十年、百年,她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
而后子孙满堂,享天伦之乐。
李旦觉得这样挺好,可他还是忍不住望向了那个骑着高头大马的身影。
他想看看,这个能迎娶她的男人,有多好。
迎亲队伍穿街过巷,走到哪,喜钱和红鞭炮就撒到哪。
处处都是锣鼓喧天的热闹场面,处处都是同乡们的祝福之言。
进了秦府,拜了高堂。这场南山县有史以来最有排场的婚礼,便算是落下了帷幕。
新郎官和宾客们喝了好些酒,夜过三更,都没能入洞房。林姑娘一直在盖头下等着,男人却偷偷摸摸来到了后院。
秦府很大,极尽奢华。虽然只是后院,可每一间房都修缮得很好。
那是这些年,秦家发迹的象征。
男人带着酒闯入其中的一间厢房,躺在床上时,已是酩酊大醉。
有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只穿着一件薄纱,似乎早早便在床上等他了。
姑娘埋怨男人一身酒气,骂他没种,娶了个人尽皆知的老女人。
男人大怒,砸碎了手中的酒瓶。
“你懂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岂能不从?哼,别看那老女人不如你年轻美貌。可人家知书达理,懂三从四德。你呢,除了会花银子,还会什么?”
姑娘见状,立马慌了,赶紧赔上笑脸,依偎在了男人的怀中。乖巧得,就像一只小猫。
“夫君莫气,夫君莫气。唱戏的都说侯门深似海,以咱秦家如今的家业,比之那侯门也差不多了。奴家心宽,就在这后院待着,那老女人又能如何?等过上几年,她身子不行了,突然暴毙而亡,这曹府和秦家的买卖,还不都是夫君一人的?”
“哼,话虽如此,可那曹佑臣与林三也不是傻子。同住一城,互有照应,未必能轻易得手。罢了,如今才成的婚,先应付她一段时日,再动手不迟。”
男人说到这,仰头望着床顶纱帐,目光阴冷,醉意全无。
什么一见钟情,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夫君英明,只可恨那婆娘又老又丑。一想到那婆娘会玷污夫君的身子,奴家就浑身不自在。”
“哈哈哈哈,老子才两天没上你床,你就浑身难受了?好个骚货,那夫君现在就让你自在自在?”
秦丰突然来了兴致,翻身便将女人压住。只见纱衣被缓缓褪去,好一幅春色满堂。
就在一男一女忘情亲热之际,一布衣道人悄然现身于厢房之中。
道人看了眼床上的春光大好,摇摇头,转身俯视着桌上的酒壶。
他用法力给自己倒了杯酒,却没有去喝。
此时的李旦,后怕、愤怒,怒到想将整座秦府夷为平地。可他又不能这么做,他不能让林姑娘在大婚当天,就变成寡妇,被全城人笑话。
“这世上,总有人死不足惜。可老天,又往往待他不薄。五蕴六尘,当真是一团乱麻。”
李旦突然砸掉酒杯,怅然若失。
这天地间的许多事,纵使他有神仙之力,也难以做到两全其美。
也许,这便是覆水难收的真谛。
床上的男女被惊到了,赤着上身的秦家少爷,猛地回头。只见那布衣道人双手笼袖,正默然地看着自己。
“谁?你是什么人,为何会进来这里?滚,赶紧滚出去。”
秦丰大怒,这可是他的新婚之夜。
万一此事传将出去,辛苦了多年的谋划可就要付诸东流了。
然而道人却摇摇头,伸手一招,有身影破空飞来,撞碎了大半个门窗。
头破血流的秦老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当他看见床上的男女时,瞬间跪在了道人脚下。
五十而知天命,经商多年的秦老爷,不傻。
“仙师饶命,仙师饶命。”
两句话,八个字,无需多言,只管磕头。
秦丰自然也慌了,不敢再看道人眼睛,连忙翻下床,跟着磕起了脑袋。
“行了,下边的话,好好听,认真记下,或许还能活命。日后,林婉儿依然是你秦家的大少奶奶。我不管你秦丰是否真心喜欢她,也不管你是否真爱她,在意她。从今往后,但凡林婉儿在你秦家受了半点委屈,吃半点苦,有半点的不高兴。那么,你秦府上下所有人,都会和她一样的下场。”
李旦一指点出,床上的女人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活生生撕碎,裂成数十块,血肉横飞。
秦家父子的身上,全部是那女人滚烫的鲜血,腥臭难忍。
皮囊再美又如何,褪去这身皮,还不是一具煞白的骷髅。
秦丰彻底吓傻了,他见过死人,却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死法。那个看似温和的道人,弹指飞灰,竟比恶鬼还要凶煞。
有时候,真相会让人一生不幸。
于是,我不惜对你撒下谎言。
因为,那是我能想到,守护你,唯一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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