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遇安四下张望了一下,确认附近没人,费白也在听不见他们谈话的距离外,才细细声道出了真相,“那个女子是我从外地找来的,得了花柳病,也不知还能活几年。”
秋曦瞳一下瞪大了眼睛,她刚才听见了什么?那个女子得了花柳病?张冀居然花了这么多银子买了个得了花柳病女子的身契?
她一时惊讶得不知该做出什么表情,只怔在原处。
见她这副样子,秋遇安以为她给吓着了,懊恼地道:“我就说不应该让你知道的嘛,这不污了你的耳朵么,早知道我就应该宁愿让你误会也不说的……”
他还没说完,就被秋曦瞳打断了,“你再跟我说详细点!”
她一把拉过秋遇安的手臂,咬着嘴唇,很认真地看着他。
她的神色中不见害怕和厌恶,满满的都是惊讶与好奇。
此时秋遇安顾不得有什么旖旎的想法,只想着如何安抚秋曦瞳。
其实秋曦瞳根本没有被吓着,她又不是真正受这个时代各种束缚长大的女子,不会动不动就觉得害臊,她只是纯粹的惊奇罢了。
“这个女子本名叫昆儿,是个乐妓的女儿,也是他们那地方一个青楼的头牌,可是得了…病……本来是得了笔银子回家乡的,就…被我找过来演一场戏……”秋遇安简短地道。
他不愿再重复花柳病这三个字了,他不想污了瞳儿的双耳。
结果秋曦瞳却大喇喇地道:“这个昆儿是青楼头牌?得了花柳病于是隐退,就被你找到这里来引张冀入局吗?可是张冀会知道她身患花柳病这个事实的啊,花柳病又不是什么隐疾,等他带她回去很快就能发现的……”
听她张口闭口这么多花柳病,秋遇安的脸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可是看秋曦瞳认真的模样,仿佛只是一个医者在谈论风寒似的,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被秋曦瞳追问得不行,秋遇安只好再给她解释道:“这病…有各种形态和症状,不是所有的都有明显的表面症状的。我问过这个昆儿,她的症状根本不明显,所以我才找她来的,我也找大夫确认过,暂时应该不会给张冀发现的。”
秋曦瞳也不是完全不了解花柳病,她在现代课堂上都简单地学过好几种,是以她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很需要避讳的话题。
秋遇安却十分不自在,眼睛都不知道看哪,手指也很不安地来回摩挲着手里的缰绳。
看着秋遇安的模样,秋曦瞳只想笑,他这个样子还挺可爱的,让秋曦瞳忍不住想逗逗他。
“这个昆儿现在只是起疹子吧?别的症状应该还不明显。”秋曦瞳故意道。
她想起许多花柳病的潜伏期都很长,具体症状跟个体有关,想必这个昆儿应该外表看起来跟平常人没什么不一样。
谁知,秋遇安却没有正面回答她,而是皱着眉头问道:“你怎么对于这个病知道得这么详细?”
这回轮到秋曦瞳发窘了,她总不能说实话吧,于是只好胡乱编排道:“我…在书里面看到,就等太医来给我请平安脉的时候多问了两句……”
说着,她又马上念叨了两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诗句,“昔在长安醉花柳,五侯七贵同杯酒,诗人是何等的豪放洒脱,而后来却被流放到夜郎去,相比之下,更显凄惨落魄。”
其实这句诗里面的花柳根本就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秋曦瞳随手想起了这么两句,拿来糊弄不怎么舞文弄墨的秋遇安也够了。
果然,秋遇安似乎是很满意这个答案,只道了句:“别看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书。”就不再追问下去了。
秋曦瞳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他没问自己到底是问了哪个太医,不然自己还真不知道该把这顶帽子往谁身上扣,好像指认谁都是对不起对方。
见她稍微有些了解,也没有什么不自在的样子,秋遇安也渐渐放松下来,点头道:“你刚才说得没错,那昆儿确实现在症状不显,可青楼怎么可能允许一个染了花柳的女子继续做头牌,那不是砸了自己的招牌吗,便给了笔遣散银子让她自己回乡去了。”
这一离开,等待昆儿的就是死路一条了,在这个医疗药物都不发达的时代,治好花柳简直是天方夜谭。
秋曦瞳咬了下唇,问道:“为什么找她来对付张冀?”
秋遇安回道:“这种眠花宿柳的花花公子,就该尝尝这病的滋味儿,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可是又痛不欲生,还难以启齿,谁让他差点就玷污了你的清白。”
他坚信秋曦瞳的事是张府一手造成的,不然为什么对于他的调查遮遮掩掩,不情不愿,要不是上报了父皇,他可不会收手,张家的态度更让他起疑。
若是上次张冀也摔出了马车受了伤,秋遇安大约就不会拿这么阴毒的法子来整他了。
光是在脑海中想到张冀和秋曦瞳在一起的画面,都气得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见秋曦瞳一直没说话,秋遇安小心翼翼地问道:“…瞳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狠毒?”
他的语气柔柔的,似乎是怕吓坏了秋曦瞳。
秋曦瞳反问道:“我若是说有点的话,你会收手吗?”
这会儿天还没黑透,想来张冀还没跟昆儿发生什么,若是现在去把他们俩分开,张冀说不定就不会中招了。
“不会。”秋遇安斩钉截铁地道,“这又不是万无一失的妙计,中途变数非常多,说到底还不是取决于张冀自己,他自己是个色胚难道还赖别人?”
他刚说完,便马上有些后悔,瞳儿会不会觉得他太不近人情,太心狠手辣了?
秋曦瞳叹了口气,轻声道了句“你也是为了我吧……”后便不再说什么,只抿着嘴,垂下了眼睛,叫人看不出她心里的想法。
也许是觉得两人之间沉默的气氛有些僵,秋曦瞳又道:“我绝对没有怪你,也不会觉得你太狠毒,你说得也没错,这张冀守不住最后一条线才会中招,怨不得别人。”
秋遇安这才松了口气,柔声道:“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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