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秋曦瞳寝殿门口的时候,她翻了个身,一下醒了过来,随后道:“放我下来,我刚才只顾着自己说,还没跟母后提买了礼品的事,也不知她会不会喜欢。”
秦嬷嬷却一把拉住了她,“三公主殿下一路劳累,要不还是先回去歇一会儿,可以晚些洗漱完毕换身衣裳再去找皇后娘娘也不迟啊。”
秋曦瞳笑道:“我一向风风火火的,嬷嬷也是知道的,一觉得这心里有什么事就一定要现在做。嬷嬷你去我宫内找杜鹃,她知道我给母后买了什么,你待会儿跟杜鹃一块儿送来啊。”
说着,她就提着裙裾一路快步往梅皇后的寝殿走去了。
她没注意到她转身的一瞬间秦嬷嬷泛白的脸色和有些晃悠的身子。
梅皇后的寝殿外一个人也没有,偌大的地方安安静静的,安静得让人心惊。
可是秋曦瞳心里愉悦,根本没注意到。
她跑到门口,正要进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抽泣声。
她眼明手快地停了下来,透过窗户的缝隙悄悄往里看,心下不由得疑虑窦生,梅皇后好端端的为什么自己在寝殿里哭?
这时心沉下来才发现这宫里安静得不像话,只有偶尔低鸣的闷雷声,这凤鸣宫,竟让人觉得一点人气都没有!
只见梅皇后还是刚才那个姿势半靠在床上,而此时她的手里多了一根金簪。
那金簪表面已经被磨得很花了,上头镶嵌的红宝石掉了一颗,而细细看来,那簪子上暗红的痕迹,却怎么看怎么像血迹。
跟梅皇后一起生活了这么久,她从来没见过这么根簪子,但是又觉得这簪子有些眼熟,心想是不是原身曾经见过?可是梅皇后又对着这么根簪子哭什么?
“蓁蓁……”梅皇后呢喃道。
秋曦瞳正疑惑着,冷不防地后头传来秦嬷嬷的高声:“三公主殿下,您跑得太快了,可让老奴好找——”
秋曦瞳一愣,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秦嬷嬷正气喘吁吁地带着婆子们跟了上来。
而屋里的梅皇后却是将簪子一收,披上衣服下床来到了门口。
“瞳儿?你不是睡着回去了么,怎么又来了。”梅皇后故作镇定地问道。
而她还没消肿的眼睛证实了她刚才确实在哭,哭得还挺厉害。
“怎么回事?”秋曦瞳皱着眉头,看了看梅皇后,又看了看秦嬷嬷。
秦嬷嬷低下头去不敢再吭声,梅皇后则是淡定地道:“没什么,只是病中多忧思,想起了一些伤心事。”
秋曦瞳心里窜起一股不好的预感,她二话不说跑进梅皇后的寝宫,在枕头底下摸出了那根金簪。
那簪子上果然有已经干涸了的血迹,看起来有些狰狞。
再联想到梅皇后刚才念叨的“蓁蓁”二字,好像有什么东西一下击中了秋曦瞳的脑海,让她如遭雷击,手里的簪子也不自觉地脱落开去,跌回了枕头上。
蓁蓁,正是方将军夫人的闺名。
方夫人娘家姓齐,大名齐蓁蓁,有些西戎血统,眉毛和睫毛都比一般的中原女子浓密。
而她的行为举止却又透露着一股江南小家碧玉的温婉感,很得方将军疼爱。
后院其他姨娘都跟摆设似的,再加上方将军带兵常驻西戎,府里内外都是方夫人一手操持,方家双生子也跟母亲关系很好。
方夫人跟梅皇后关系也特别好,连方将军凯旋而归时还要来跟梅皇后商量她应该穿什么。
每次她来宫里的时候就听见梅皇后在那蓁蓁长蓁蓁短地唤着,故而秋曦瞳也知道方夫人的闺名。
“德正十七年秋,方夫人齐氏蓁蓁,被杖毙在宫内,随后方将军全家上下以谋反罪名,下了大狱……”秋曦瞳盯着那簪子如失了神般呢喃道。
她知道的,她早该知道的!方家被下了大狱后被株连九族,整个方氏一族八百余口人全都被屠戮殆尽。
“瞳儿,你…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梅皇后一愣,随即看向秦嬷嬷。
秦嬷嬷吓得连忙跪地,瑟瑟发抖。
秋曦瞳颤抖着道:“不是秦嬷嬷说的,我…我就是知道……”
梅皇后根本不信,只冷冰冰地看着秦嬷嬷和她后头的那些婆子。
秋曦瞳生怕她责罚秦嬷嬷,连忙跪下道:“我还知道是方夫人来跟母后闲话家常,不过就是夸赞了一番母后新做的那批…以九尾凤钗为首的首饰,还有朝服好看,剩下的…还有…还有这宫殿的华丽,便被父皇以觊觎之心…当即杖毙……”
梅皇后倒退一步,险些站不稳。
这些细节秦嬷嬷这些下人都是不知道的,当时是方夫人艳羡地说梅皇后的那些衣服首饰好看,凤鸣宫如此壮丽大气,果真是一国之母所居之地。
谁知皇帝刚好在门口,便说方夫人有觊觎之心,觊觎不是自己这个等级的人能佩戴的首饰,穿着的衣裳,留在方将军身边是个祸害,此等妇人将来必然挑唆方将军谋反,为方将军上演一出黄袍加身的戏码,好让自己也能戴上九尾凤钗,于是当下就在宫里将她杖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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