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时,夜已经很深了。
打更的声音刚刚响过,秋曦瞳悄悄儿地回到了凤鸣宫,宫里一片寂静,廊下一个人影也没有。
芍药不由得嘀咕道:“杜鹃这小妮子上哪儿野去了,也不出来迎接殿下,她不是每次都做一碗酒酿小圆子候着的吗,我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说说她才是。”
秋曦瞳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无事,刚好去瞧瞧她在做什么,我看那小耳房里面还亮着灯呢。”
秋曦瞳向来不跟其他主子们似的让丫鬟跟她睡在一起,她怕丫鬟们会睡不好,也是因为她有时半夜会醒来在室内走动或是干坐在桌边,是以即使是值夜的丫鬟也是歇在旁边耳房里的。
她放慢了脚步,悄悄地走到了耳房外。
没想到杜鹃这丫头居然在里面轻声哼歌,听起来心情很好的模样。
这丫头一直比较内敛,没有芍药那么张扬,此时情绪外露,秋曦瞳不由得回头向芍药看了一眼,然后两个人捂着嘴悄悄笑了起来。
就这一晃的功夫,屋内的歌声戛然而止,杜鹃问道:“是殿下回来了吗?还是芍药?”
原来是秋曦瞳笑起来的时候,影子在门外晃了晃,被杜鹃瞧见了。
秋曦瞳这才不掩饰地进了门,她整了整衣服,笑道:“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里唱歌呢,是有什么好事吗?”
见到是秋曦瞳,杜鹃诚惶诚恐地起身行礼道:“殿下,您回来了。”
然后她大惊失色地道:“瞧我这脑子,什么都忘了,我这就去准备酒酿小圆子和烧热水,殿下您恕罪!”
秋曦瞳挥了挥手道:“酒酿小圆子就不必了,我不饿,我看看你在这里忙什么呢。”
杜鹃有些窘迫地站在边上,秋曦瞳拿起桌上她在做的针线,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双男子穿的袜子。
见秋曦瞳仔细打量那双袜子,杜鹃的脸越来越红,手都不安地晃来晃去,还时不时地拿眼睛去瞧芍药,可惜芍药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抿着嘴在一旁笑。
秋曦瞳有些惊讶道:“这是做给谁的?”
她这些日子忙着自己的事,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丫鬟的细微变化。
杜鹃讷讷地不出声,就脸红得要滴血一般,还是芍药上前福了福身子笑道:“她呀,喜欢了一个回京述职的从四品官员家的公子,好像是广州来的吧,那公子在宫门口等下朝的父亲,就跟她撞上了,剩下的呀,您问她吧。”
谁知杜鹃却“咕咚”一声跪到了地上,嘴里说着:“殿下恕罪,奴婢知道宫女跟外男私自来往是绝对不妥的,但是史公子他对奴婢一片赤诚,奴婢也是如此待他的,殿下要罚就罚奴婢好了,千万不要迁怒史公子啊!”
看她这么害怕的样子,秋曦瞳竟然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她扶起杜鹃道:“你看看你,一紧张又自称奴婢了,你跟我仔细说说吧,也是这些日子我冷落了你们,是我不好。”
杜鹃看秋曦瞳不仅没责怪她,还让她好好说,不由得眼圈就红了。
秋曦瞳拉着她让她和芍药都坐到了她身边的凳子上,还给她们都斟了茶水,这是要好好主仆夜话的意思了。
这世间有情人能多一对那就太好了,她可不想眼睁睁地看着有人落得她跟秋遇安如今的局面。
原来就是那位姓史的官员来京述职,自家公子在宫门外等候时碰到了出宫买糯米粉刚归来的杜鹃。
她做得一手好酒酿小圆子,从采买糯米粉开始都是自己亲自去精挑细选的,这样做出来的小圆子和酒酿都是一绝,就连皇帝都曾经夸奖过这小点心做得着实不错。
有些人要互生情愫,只要一个眼神就够了,杜鹃和史公子就是如此。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已是许好了诺言要终生相伴了,但是史家老爷述职不大顺利,再加上好不容易来京城一趟,整日忙着奔波应酬,拉拢关系,一直没胆子提想为自家儿子求娶当朝三公主贴身丫鬟的事儿,贸贸然提起,也怕对杜鹃名声不好。
不过这些都挡不住年轻人海誓山盟,史公子只说让杜鹃一切放心,他一定会想办法的。
杜鹃也说她会找个时机探探三公主的口风的,只是最近三公主情绪不大好,不是开口的好机会。
杜鹃还老老实实地承认道:“史公子时不时就找机会给我递上一句诗词,可是我不通文墨,只能给他做点袜子什么的…以报相知之许……”
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纸条递了过去,上头写着“两张机。行人立马意迟迟。深心未忍轻分付,回头一笑,花间归去,只恐被花知。”。
才写到两张机,看来他们平日里来往是真的不多。
秋曦瞳将纸条还给了她,柔声嘱咐道:“这纸条小心收着,别给别人瞧见了。”
杜鹃点了点头道:“为了不累及殿下您的名声,这纸条我一般看过当晚就会烧掉的,这一张是因为今日刚刚收到,我打算入睡之前再烧的,没来得及……”
她说完,头低低地垂了下去,双手不自在地捏着耳旁垂下来的小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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