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答应过，但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
那时，她坐在他怀里笑得肆意张扬，二人身下的马匹甩开蹄子一路狂奔。
那是几乎没有烦恼的年纪，是二人最珍贵的回忆。
“当然作数，”秋曦瞳的一句话，唤起了秋遇安许多以前的回忆，“我也还记得你曾经在放花灯时许愿，祈愿我这一生都不快活，还都没有你。你嫁人时我还以为你心愿实现了呢，如今看来，果真是说出口的愿望是不灵的。”
“我说的自然都是真的，”秋曦瞳有些得意地道，又咳了几声，“所以啊，你以后什么都要听我的。”
她捂着胸口，喘了几声，觉得心口那里似乎堵得难受。
“好好，以后我都听你的。瞳儿，你先歇息一下吧。”秋遇安低下头，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等你睡着了，我去给你把绿豆糕拿过来，你醒了咱们一块儿尝尝我的手艺好吗？这不算离开你吧？”
“好。”秋曦瞳答应了。
她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好像…也没有什么非要这个时候交代的了。
反正，如秋遇安所说，他们之后还有那么长的时间在一起，何必急于这一时。
这个自己爱了一辈子的男人，终于要完完整整地属于自己了。
秋曦瞳搂着秋遇安，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秋遇安抱着秋曦瞳，感觉到她的头垂了下去。
看来，是睡过去了吧。
他给秋曦瞳盖好被子，甚至听到秋曦瞳发出了一声梦呓。
看着她的睡颜，他又俯身下去吻了她的脸颊。
自己终于能和自己的妻子重逢了，这会儿恍惚间，竟然觉得有点想落泪。
他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拿了东西后又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秋曦瞳的一只手从被子下伸了出来，脸上的表情是十分平静从容的。
仔细一瞧，她嘴角好像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秋遇安坐回床边，将秋曦瞳的手又放回被子里去。
可是，这一触碰，他却发现秋曦瞳的手比刚才更冷了。
明明是盖着被子，又在室内，这手怎么会越来越冷呢。
他再转过去瞧秋曦瞳的面庞，这样一瞧，才发现她居然是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就连胸口，都不曾微微起伏。
秋遇安的心一下凉了半截，他最害怕的事…不会真的发生了吧……？
他伸出手，想去探探她的鼻息，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竟然能抖得那样厉害。
躺在床上的秋曦瞳已经没有了呼吸，当然也没有了心跳。
“瞳儿？”秋遇安轻轻晃了晃秋曦瞳的身子，“瞳儿你别睡了，你快醒醒，你不是要尝尝我的手艺吗，你怎么睡得这样沉？”
秋曦瞳再也不可能回应他了。
“瞳儿，你醒醒啊，瞳儿，瞳儿！”秋遇安晃得更大力了，秋曦瞳的脑袋从一边软绵绵地晃到了另一边，然而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随着他的晃动，秋曦瞳的眼皮微微张开了一点，只是那双眼睛，涣散得再也不会聚焦了。
秋遇安紧紧地将秋曦瞳抱在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正一点点凉下来的身子。
“瞳儿！我答应了你，再也不离开你的，难道你没有答应我再也不离开吗？是了…刚才都是我在答应你，我怎么这么笨，不懂得让你也同样答应我，你…你怎么能就这样狠心弃我而去？”
“我成亲那时，你抛弃了我，你成亲那时，你又抛弃了我，你自己说，你抛弃了我多少次了？我们不是重逢了吗，你怎么…你怎么还是抛弃了我……”
“你刚刚还说，你只在乎我，其他的你什么都不在乎了，这就是你的在乎吗？从以前到现在，你都是好狠的一颗心啊。”
“不是说…我们做为夫妻的生活刚开始吗，不是说以后都没有你的愿望是不会成真的吗……”
他紧紧地抱着秋曦瞳，半大不小的人了，突然哭得像个孩子。
他失去了他的妻子，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他抱着她时用的力气是那么大，秋曦瞳肯定会说痛，然后推开他的，把他推开也好啊，求求你赶紧把我推开吧！
秋曦瞳的脑袋软绵绵地耷拉在秋遇安的肩膀上，任凭秋遇安哭得有多厉害，她都不可能再睁开眼睛安慰他了。
秋遇安突然很后悔啊，他为什么要活生生跟她错过十几年？
他早该强行将她掳走的，哪怕将她囚禁起来，也不至于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原本以为是二人终于能好好在一起的日子了。
结果却成了二人阴阳两隔的那一日。
他突然明白为什么秋曦瞳刚才死活都不肯放他走了，咳得那样厉害，却连倒杯水也不让。
她是不是感觉到了什么，所以才一定要在大限将至之前，把想说的话说出口？所以她就一定要在刚才，告诉自己她很爱他，她这辈子只爱他。
“瞳儿…我这么爱你，你怎么舍得自己独个儿去到另外一个世界……”
“我对你说过的话，做过的承诺，全都作数，你说过的话，怎么全都不作数呢？不是要赏雪，还要去看看沙漠的吗，你醒一醒啊……”
只要秋曦瞳能回来，他什么都能不要。
曾经，哪怕没有任何联系，只要想着在这世间的某个角落，她过得很好，他内心似乎也能跟着安定下来。
可如今，那个让他寻得一处栖息之地的人，已经永远地离开了他。
他的心里永远都空了一块。
怀中秋曦瞳表情很平静，她走的时候一定很安详吧，瞳儿，我们约定了生生世世，你一定会等我的吧。
她眉心还有着淡淡的痕迹，似乎是在无声地诉说着，这些年与他分开的忧愁。
惟将终夜长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
秋遇安将秋曦瞳了无生气的身子放回了床上，痛苦地闭上眼睛，在她合着的眼皮上落下了最后一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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