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们都回去吧,本宫要去睡会儿。”梁惠姚挥了挥手,似乎是觉得烦得不行。
不止曾顺仪,就连王涵和郭苑婷也都站起身告辞了。这后宫里三天两头的就有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她们俩协理六宫都觉得头疼得不得了,也不外乎梁惠姚心烦。
老梁国公府内人口简单,又是武夫,梁惠姚哪里懂这些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有时她都想说不如比试一场,谁赢了谁便是有理的一方得了。
梁惠姚小憩了一会儿又独自用了晚膳,夏夜的夜晚总有点闷热,今天终于下起了雨,为宫中带来了一丝活力。
听说最近西南大旱,秋遇安接连几日都没好好歇息,通宵的在和朝臣们议事。
进宫次数最多的,便是昭阳大长公主的夫君穆侯爷了。穆家本就守着西南,秋遇安有意让穆侯爷亲自跟进赈灾一事,只是穆侯爷近来身子不大爽利,京城去西南路途遥远,西南又是湿气甚重,蚊虫蛇蚁聚集之地,竟几夜商议也未商议出一个好结果。
思及此,梁惠姚从临华宫小厨房中端了几样小菜,顶着毛毛细雨,独个儿提到了肃清宫。
后宫诸人向来不被允许进入肃清宫,哪怕是王涵或郭苑婷也不行,整个后宫里,只有皇后梁惠姚有这个权利进入皇帝的书房。
不过此刻肃清宫里头冷冷清清,秋遇安大约又是在哪里跟大臣们议事吧。
梁惠姚将食盒放下,在屋内走了几圈。
这满屋里都是机密文件,她从来都不敢翻动,最多也就是在榻上跟秋遇安下几盘棋或者喝几杯茶。
原本二人水平差不多的,可是秋遇安带兵多年,于智谋心力上便更胜一筹,遂后来梁惠姚便是输多赢少,渐渐的,她也很少下棋了。
平日里没觉得,今日仔细一瞧,才发现这无人的书房里真是冷清得可以,基本除了那些文件纸张以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
装饰品也简单,屋角摆了一排肃杀的冷兵器,随着烛火的跳动闪出阵阵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梁惠姚往边上的柜子挪了几步,这个柜子上放的东西不多,仔细一瞧,似乎还有几本话本子放在上头,也不知道秋遇安什么时候对这些有了兴趣。
突然,她闻到了一阵若有似无的香味。
那正是寺庙里香火的味道,味道很淡,刚才她绕圈子走动时似乎都没有注意,是停在这个柜子前面才闻得更真切的。
她凑近了两个柜子中间的缝隙,那丝浅淡的香火味似乎就是从这个柜子后面传出来的。
想了想,她伸出手,将柜子往旁边拉了拉。
果不其然,那两个柜子是活动的,不怪得这两个柜子上没放什么东西,若是放着,柜子变重可就不好拉了吧。
柜子后头是一个狭小的空间,仅容两人站立,梁惠姚背过手先将柜子拉回去,再向前走了一步,想看看那边摆着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个小坛子,坛子前立着一块牌,那块牌面前有一个很小的香炉,里头插着一根极细的香,刚才在外头闻到的香火味,就是这根香散发出来的。
梁惠姚往前俯下身子,这才瞧见那块牌子上头写着几个字。
是“爱妻沈怡悦”。
梁惠姚既疑惑,又有些心惊,原来…原来秋遇安悄悄地在书房里不知道给什么人立了个牌位!
那支极细的香火才刚刚开始燃烧,估计就这两日刚换过新的,这个人一定很重要吧,以至于秋遇安在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还记得要来上柱香。
可是这个爱妻沈怡悦又是谁?
若说是爱妻,除了自己,她只能想到秋曦瞳。但是牌子上并没有刻着秋曦瞳的名字,而且京中姓沈的人家,家中也从来没有一个叫沈怡悦的姑娘。
她又低头去看那块牌,这才注意到那牌子的后头还插了根簪子。
她将那根簪子拿了起来,只肖一眼,她就认出了这根簪子正是秋遇安少年时期在漠北打造的那根。
当时他为了打造这么根簪子,也不知道削坏了多少木头,那些失败品,梁惠姚可是都见过的。
而她也知道,那根簪子最后落在了秋曦瞳手中,上头的三个小字“寒梅园”虽说墨迹已经快掉光了,但还是依稀可以辨认出来。
秋遇安一定经常将这根簪子拿出来赏玩吧。
这几十年来,秋遇安对她敬重有余,情意不足,年轻时她还盼望着或许能用自己的一腔温情去感化他,如今想来,只觉得幼稚得有些可笑。
不爱就是不爱,再怎么温柔小意顺应对方也是不爱。
就是不知道若是秋曦瞳还活着,秋遇安对她的情意会不会这么多年保持不变,一个死去的人,在还活着的人心中,余下的就只有优点了。
而且随着时间的流逝,优点会被不断放大美化,她们这些活着的人,永远不可能争得过一个死人。
更何况,秋遇安哪怕从来没有拥有过她,也还是对她如此的情深意重,念念不忘。
梁惠姚抬起头眨了眨眼,无声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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