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并不代表他愿意看到草原出现统一。
要不然去年的时候,他也不至于使计,挑拨轲比能与步度根的关系,阻止轲比能吞并其他小部族。
在王雄的眼里,他只需要胡人继续保持现在的分裂状态,轲比能不再侵犯边境,同时继续向大魏进贡。
那就已经足够了。
大魏现在的敌人是蜀寇吴虏,非胡人也。
连这点都看不清,空费兵力,白耗钱粮于胡人身上,有何益哉?
特别是像田豫那样,一直挑起边事的,不但不能覆灭胡人,甚至还引得轲比能引兵犯边,让边境军民士吏不得片刻安定。
留他在幽州有什么用处?
没想到那毕轨,居然比田豫还要蠢!
竟把一直为大魏守边的步度根逼得去归附轲比能,简直是蠢得不能再蠢!
若是换了别人,王雄早就上奏言其治理并州之过。
只是毕轨此人,是从龙之臣,又与皇家结为姻亲,乃陛下亲信。
让原并州刺史梁习回到洛阳任大司农,再让毕轨任并州刺史,本就是陛下登基后收揽权柄的手段。
再加上大魏现在这等局势,若自己真要上疏弹劾毕轨,怕是会犯了陛下的禁忌。
只是当年自己排挤走田豫时,正是利用了要安抚轲比能的理由。
若是轲比能统一草原,成为大魏大患,怕是自己也要受到牵连。
想到这里,王雄不禁又气又怕。
在这等情况下,他不得不极尽思虑,写了一封奏章,言明幽并二州胡人隐患。
再次重申了自己的看法,当前天下大势,蜀吴才是大敌。
对胡人可利用之,不可逼迫太过,以免在北方边境引起战事,空费兵力钱粮。
写完奏章后,他又写了一封信,秘密派人送到关中。
毕轨是指望不上了,现在他所能想到的,也就是镇守并州西南边关中的大司马。
王雄的信还在半路上,司马懿已经站在蒲坂津渡口,看向东北边,缓缓地说出一番话来:
“毕轨此人,最多不过在地方任长史,连主政一方都没有经验,更毋论领军。”
“他能任并州刺史,所倚仗者,不过是陛下所亲重。故更应当小心谨慎,以免出错。”
“如今不但擅改梁习旧例,更是亲自领军出境,其人狂妄如此,怕是要被胡人所辱。”
王雄或许会怕得罪毕轨,但身为大司马,司马懿已经算是朝中第一重臣,何须要担心这些?
司马懿身边,侍立着司马师。
而有一人,正紧随着司马懿父子身后。
既不是雍州刺史郭淮,亦不是后将军费曜、征蜀护军戴凌、骁骑将军秦朗等人。
而是刚从北地郡归来的的邓艾。
“大……司马,不看,看好毕刺史领军?”
大司马能在自己面前说出这番话来,说明是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心腹,邓艾心里不由地很是感动,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他比起你来,可是差得远了!”
司马懿拈须,淡然一笑,也不知是讽刺毕轨还是赞扬邓艾。
“大司马谬赞,艾……艾不敢当。”
邓艾激动得面色通红,结结巴巴地说道。
司马懿摆摆手:
“此次你跟着去北地郡,已足以证明你的才能。至于毕轨,且再过一段时间,看看会有什么消息传过来。”
从蒲坂津渡口东渡大河,就是河东郡,也就是洛阳所在的司州地界。
但如果一直沿着大河北上,可以直接到达西河郡,也就是并州地界。
所以若是有心,从这里可以很容易打听到并州的消息,。
正如远在凉州的某些人所料,司马懿经营北地郡,有一部分的原因,就是为了预防并州胡人有变。
灭胡薄居姿职一族,邓艾以裨将的身份随军中前往。
魏军干净利落地灭了胡薄居姿职的部族,正是根据邓艾提出的突袭建议。
邓艾原本是以屯田官的身份调来关中,在与司马懿相遇后,先是提出了屯田的具体做法,现在又立了功。
所以得封偏将军,算是终于迈出了第一步。
这怎么不让邓艾对大司马怀着满腔的感激?
但听得司马懿继续问了一个问题:
“吾听闻,士载当年在任典农都尉学士时,曾有谒者郭玄信言,汝之才,当至卿相,可有此事?”
邓艾一惊,下意识地抬头向司马懿看去。
但见司马懿面色沉静,从脸上根本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
邓艾本就口吃,心慌之下,更是说得不流畅:
“大……大……大司马,容禀。此乃当年末将与石仲容并为御隶时,谒者戏言耳。”
司马懿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
“不用紧张,汝单单给吾上言关中屯田之法,至少可任一郡守。”
“如今又献先以雷霆之势震摄羌胡,再辅以怀柔之策,实乃大才是也!”
邓艾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方才说的石仲容,可是时人所说‘石仲容,姣无双’的那个石仲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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