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冯鬼王被大汉丞相派去治理越巂郡,孟琰是越巂郡名义上的太守,实际上就是要随时给冯鬼王擦屁股的背锅人。
冯鬼王辣么大的屁股都擦下来了,顶多就是在他领军北上汉中时,孟琰骂过一句名言:
冯鬼王说的话,果然全是鬼话,当真是一字不能信。
如今面对魏延,孟琰又素知对方不好相处,所以看到魏延脸色难看,当下便指着武功水对岸骂道:
“魏贼奸猾,居然趁着将军出谷,前来偷袭,实是可恶!”
魏延看他不提方才救自己之事,反而去骂魏贼,心头顿时就是一松,尴尬去了不少。
不禁也跟咬牙骂道:
“若非是趁吾不备,魏贼又岂能占到便宜?”
然后这才拱了拱手:
“方才多谢孟将军援手。”
孟琰摆了摆手,笑道:
“我与魏将军皆是为国讨贼,何须分你我?再说了,我领军前来,亦是奉了丞相之命,将军要谢,且谢丞相。”
前半段还好,后半段听在魏延耳里,却是让他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丞相既已派吾为前锋,却又令孟琰紧随其后,岂非是料定我会遭到此败?
他本自觉丢了脸面,如今再这么一想,心里就更是不痛快。
孟琰看到他脸色突然又有些不对,当下就是有些莫名其妙,不知哪里惹得他如此。
两人又客套两句,便分开各自领着本部兵马,开始为后面大军的到来做准备。
两日后,写着“诸葛”两字的大旗出现在在斜谷口,标志着汉军北伐主力的最终到来。
一直紧盯着汉军动作的司马懿,看到汉军并没有渡过武功水的举动,反而是折向西边,上了五丈原,不禁拊掌大笑:
“若是诸葛亮东渡武功水,南依群山,北靠渭水,向东而来,那他便是欲直取长安,则我等必得以死相争。”
“如今他西上五丈原,彼之所欲,吾已知矣,又岂会让他如愿?”
于是唤过大司马军师杜袭,再令一员猛将王双为辅,领三万精兵北渡渭水。
司马懿这边调兵遣将,诸葛亮却是不急不徐,他先令大军以五丈原中心驻扎。
然后又让人推着四轮车,载他来到武功水岸边,亲自观察魏营。
如今的大汉丞相,已是老态毕露。
不但双腿乏力,外出时需要坐四轮车,由人推着走。
同时眼睛也已经老花。
他举目远眺,但见对岸模模糊糊有些看不清,于是举望远镜看去。
但见对岸魏军营寨林立,壁垒高筑,壕沟深遂,更有无数鹿角立于对岸,不禁略有吃惊:
“司马懿诚乃劲敌是也。如此严密营寨,若是强行攻之,怕是要耗费不少将士性命。”
跟着过来的魏延闻言,颇有些不以为然:
“魏贼见我大军初至,竟不思趁我立足未稳而攻之,反是早早做出此等森严防备,此可谓胆怯耶?”
“且我军中有工程营,其石炮可发大石,只要日夜不停,又何愁不破营寨?”
“吾观那鹿角,皆是木制,只消用石炮发些油火,便可尽毁矣!”
诸葛亮闻言,只是笑而不语。
以油火攻城,冯永早在十年前就用过,司马懿岂会不明白这一点?
只看他挖了不少壕沟,便知有隔火之用。
方才自己用望远镜看过了,那壁垒多以泥土版筑,即便有木头,前方亦涂有湿泥,便知其已有防火之备。
看着对岸延绵不断的营寨,石炮再厉害,也没办法把对方营寨全部砸光啊!
就是有取之不尽的石头,能把营寨全部砸光又如何?
对方只消步步为营,不断地继续在后方挖出壕沟,筑起壁垒,如此反复,难道自己就要这样一步一步挪到长安城?
真要这样做,理论上倒是行得通。
但实际上得等到什么时候?
再说了,兵者,危之大也。
若是久战不下,将士必然劳累厌战,兼又是远离故里,到时只怕未至长安城下,军中士气已是低落。
还有粮草,久战不下,蜀地粮食再多,也撑不起这么消耗。
真要这样打,日旷持久不说,最后还要赌对方比自己先撑不住,实乃下策。
故石炮确是攻城利器,但于野战,最多也就是能砸掉贼人布置在前面的障碍物和壁垒。
想倚仗石炮摧敌,实是太过想当然。
这些事情,自是冯永告知诸葛亮的,诸葛亮也曾推演过,所以了然于胸。
只是魏延自然不知道这些,他见丞相不语,明白丞相这是不同意他所言,心头暗是不悦。
丞相懒得看他。
这么些年来,魏延屡次在私底下里说自己之才不能被尽用,故竟被小辈位居己上,其抱怨之意溢于言表。
丞相又岂会不知这些事?
他只是装作不知罢了。
当年第一次北伐,机会对谁都是公平的。
魏延还是被派为前锋,而冯永,却是被安排在后方运粮。
结果呢?
前锋攻不下襄武,运粮的却是不伤一人拿下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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