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如果司马懿在明知关中必失的情况下,他会如何做?”
没有人能回答。
因为这个问题,关系到三州之地的得失,数十万大军存亡,乃至汉魏两国的战略力量对比。
别说是帐内的其他人,就是关将军自己,也显得有些力有未逮。
不过……
此时的关将军显然不是一个人。
她的身后,是整个凉州刺史府。
她似乎早料到没人能答上这个问题,所以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
“上策当以保存实力为先,以图后计;中策是滞留关中,倚靠险地,以拖待变;下策,则是与大汉一决死战。”
眼下的局势已经很明显了。
丢了河西的渡口,司马懿已经注定彻底保不住关中。
但从目前的情况看,他似乎仍然没有退出关中的迹象——要不然,桥山上的魏贼就不会出现在粟邑,而是直接退守长安。
二十万大军,不走没有受到威胁的武关,而是走随时处于对手威胁之下的潼关,除非魏国大司马是真的被阿郎策反了。
所谓存地失人,人地两失。
道理很浅显,但不是谁都有做出这种决断的气魄,更何况司马懿身后的曹叡,也未必让他就这么白白退出关中。
故依此推演下来,司马懿极有可能就是采取中策:寻一险要之处,以拖待变,伺机扭转战局。
关姬的目光落在沙盘上,她招了招手:
“二郎,你且过来。”
赵广闻言,顿时就是一个哆嗦:
“将军,我刚才什么也没说啊!”
此言顿时让关将军再次捏紧了长鞭。
看到阿姊脸色不对,从小被毒打到大的赵二郎头皮一紧,立刻闭嘴不语,乖乖上前。
哪知关将军却不是打他,而是拿起沙盘旁边的小蓝旗:“站对面去。”
“哦,是沙盘推演啊,这个可以这个可以!”
打不成仗,拿沙盘推演一番,也算是解解馋了。
赵广立刻欢喜地坐好。
看着关姬拿着代表主力的蓝旗插到长安这个地方,赵广顿时叫道:
“阿……呃,将军,你刚才不是说司马懿不会在长安么?”
“你闭嘴!”
关将军喝道。
赵广噤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合着刚才的鞭子白挨了?
……
“司马懿不可能在长安!”关姬拔掉小蓝旗,彻底否定了这个设想,“再来!”
这一回,她把小蓝旗插到最有可能的位置,郿城。
片刻之后,她眉头紧急,脸上微有意外之色:
“怎么会?司马懿难道真的不在那里?”
对于这个推演结果,关姬有些迟疑。
毕竟长期以来,冯某人已经在关姬的心里形成了某种信心。
既然他说司马懿在郿城阻挡丞相,那基本是八九不离十。
“不对不对!贼人从桥山退下来,那就说明,关中有变,所以司马懿不是不在那里,而是可能已经离开了那里。”
“没错,只有这个解释,才能说明桥山贼人的变动!”
关姬豁然开朗,她再次举起小蓝旗。
这一回,她是迟疑了好一会,这才插在汧县,然后又立刻摇头,如果不在长安,那就更不可能在汧县。
因为长安是关中最关键的枢纽。
让姜伯维有机会从桥山沿秦直道一路冲到长安城下……
恍惚间,关将军第三次怀疑起来,莫不成魏国大司马真的是自己人?
或者说,难道姜伯约已经兵败桥山?
关姬心念如电转,稳住情绪,把小蓝旗插到最后一个地方,然后她的脸色就立刻变了。
还没等对面的赵广动手,她就厉喝道:
“来人,立刻让暗夜营的人过来见我!”
门外的亲卫应了一声,马上跑步离开。
关姬目光冷冽地扫了一眼帐内:
“你们全部退下去!”
帐内只剩她自己的时候,关将军坐下来,脸上露出有些后怕,又有些庆幸的神情。
她现在是真的信了。
自家阿郎,他可能真的是鬼王。
冥冥中自有鬼神庇护。
虽然不知道司马懿是怎么摆脱丞相,或者说是魏贼从宛洛和荆州,调动了一部分兵力,从武关进入关中。
让司马懿有机会在河西布下了陷阱,就等着凉州军一头栽进去。
当然,也有可能是姜伯约兵败,所以桥山上的贼人没了顾忌。
相比这个,关将军更相信前者。
阿郎和丞相同时看走眼也就罢了,领万余少有的精兵守桥山险要之地,同时还有李球在旁辅佐,居然还会被贼人打败。
这得无能到什么程度?
关将军有些恶意地猜想某位情敌……
“将军!”
暗夜营的校尉,打断了关将军正在自由飞翔的思绪。
关将军连忙收敛了神情,面容肃然地说道:
“关中的暗棋,联络得怎么样了?”
校尉面有难色地说道:
“回将军,我们渡河的时间太短了,现在才开始联络不久,大部分的暗棋,可能连我们渡河的消息都没有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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