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波箭羽并没有对汉军造成太大的伤害,更多的箭羽,是落入了水里,溅起无害的水花,最后顺流而下。
但随着筏子的继续前进,远比第一波箭羽的更强更密的箭雨很快又来了。
这一回,汉军终于有人发出了惨叫。
“不要动,挺住!
眼看着旁边的菜鸟新兵受伤之后,忍不住地想要向后缩。
老兵连忙大声喝斥。
可是耳边传来的破空声,以及身体传来钻心般的痛,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让新兵根本控制不住求生的本能。
他这一动之下,身体就越发地暴露出来。
很快,又有一支箭射中了他。
“啊!”
新兵痛苦地翻滚起来。
不大的筏子,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给他翻滚,只听得“噗通”一声,他很快就掉落进水里。
“救我!”
冰冷的水流,似乎让他冷静下来,也似乎让他更加恐慌。
咕冬咕冬地喝了几口水,他挣扎着冒出头来,双手在胡乱地挥舞着,哭喊着大叫。
看到朝夕相处的同袍在生死间挣扎,不少人眼中不禁就是露出不忍之色。
“拉住!”
什长抓住筏上的竹杆递过去,大喝道:“抓紧了!”
正在沉溺下去的士卒拼命地抓住了这根救命的竹杆。
“其他人不要动!”
看到有人想要伸手帮忙,什长连忙厉声阻止,“保护好你们自己!谁也不许乱动!”
然后他再看向落水的士卒,“抓紧了,千万不要松手,若是松手,就没命了。”
“拉我,拉我上去……”
水里的士卒在苦苦哀求。
“抓紧杆子,别放手,坚持跟到岸边,到时候自己想办法爬上来。”
筏子站满了人,本就没有多少活动的空间,真要折腾救他,只会让筏子上更多的人中箭。
更重要的是,现在救他上来,不免耽搁时间,不但会阻挡后面的筏子,更会耽误抢滩登陆。
说话间,魏军的箭羽越发地密集。
筏子上划浆的士卒,也是咬紧了牙关,卯足了劲,让筏子越来越快,争取渡过这最后一段水域。
什长突觉手里的杆子一轻,心知不妙。
定眼看去,果见落水的士卒已是放开了手,身子随着波浪翻腾几下,然后在水里渐渐变成了黑影,最后消失不见。
水面上,除了一丝正在渐变澹红的血线,再无其他。
旁边的筏子翻起的浪花,席卷了血线,终是与水流融成一体,再无异样。
什长眼中的神色一暗,然后默默无语收回杆子,开始重新握紧自己的兵器。
……
在付出不小的伤亡之后,第一个筏子终于撞上了岸边的岩石。
“砰!”
羊皮不堪重荷,发出一声巨大的响声,破了。
不过已经不要紧了,筏上的汉军将士,呐喊一声,纷纷跳下来,向前冲去。
魏军的最后一波箭羽也随之而至,然后早就在岸边等候多时的魏军长戟长矛长枪开始攒刺。
冲在最前面的汉军有好几个被高高挑起,连惨呼都没有发出,就命丧黄泉。
他们身上的皮甲,根本挡不住这些长兵器的挑刺。
“楯!”
“哗啦!”
几个才刚刚临时组成的大楯,根本无法挡住这么多兵器疯狂攻击。
才冲到岸上汉军立足未稳,就被反推了回去。
“啊!杀!”
队率领着几个老兵,组成汉军最典型的小组阵三才阵,奋勇冲到最前面。
格挡,刺杀,砍削,交替掩护……
魏军猝不及防之下,终于出现了伤亡。
“跟上!掩护!”
什长大喝,领着底下的人,填进这个难得的空隙里。
身后是河流,退无可退,再加上本就是怀了死志而来,剩下的汉军皆是大呼,悍不畏死地跟了上去。
“顶住,必须要顶住,他们人不多,埋也能埋死他们!”
魏军将领同样催促着底下的人,驱赶他们上去。
血花飘起,腥味弥漫,金戈交击,鼻间,嘴里,耳中,皆是难受。
“可惜了这么多的好儿郎……”
胡遵举着望远镜,观察到对岸的战况,神情有些沉痛,发出一声惋惜的感叹。
汉军没有一人后退,因为他们知道,根本没有路退回去。
可是面对数量数倍于己的魏军,他们厮杀着,拼尽了最后一点力气,终是淹没在魏军的人潮中。
这些人,可都是自己突陈军的人啊!
都是难得的将士。
“不可惜,明日,我会亲自祭葬他们。”
石包放下望远镜,面有肃容,目光深邃。
“明日?”
胡遵一惊,“中郎将的意思是,明日……”
“让将士们继续伐木造筏,明日,我就要渡过丹水!”
“中郎将,这……”
石包转头看向胡遵,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指向对岸:
“胡将军,你方才可曾注意到,魏贼的古怪之处?”
一直被对岸的惨烈厮杀吸引了注意力,同时心里还在可惜那么多好儿郎的胡遵,不由地暗叫一声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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