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事府气焰滔天之时,陆逊尚且不惧,屡次上书,言校事之害。
而与他同心忧之,言之流涕的前太常潘浚,甚至欲诱吕壹而杀之。
这些年,校事府威势不再,犹有何惧?
只是蛰伏已久的校事府,这一回居然被陛下派出来传口谕。
这让陆逊本能就升起了警惕之心。
所以众将那些行为,未必没有他刻意纵容之。
一是为了打压校事府。
更重要的,他这次回建业以后,要借诸将的反应,再次向陛下进谏,言明校事乃士吏之仇,须紧勒而万不可纵之。
秦博见陆逊这般模样,再看看众将那戏谑而嘲笑的目光,知道自己继续呆在这里,只会自取其辱。
当下只得忍气吞声地说道:
“上大将军既然闻陛下诏令,还请尽快动身,前往建业才是。”
言毕,潦草地行了一礼,便一甩宽袖,转身欲走。
谁知走了两步,似是想起了什么事,又转过身:
“对了,博这里,还有一信,乃是汉国大司马写给上大将军的,请上大将军过目。”
“嗯?”
陆逊闻言,终于面露郑重之色。
示意让人把信接过来,陆逊拿到信,掂在手里,脸上的神情由郑重转为思索。
正想着汉国大司马为何给自己写信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大对劲。
抬起头,原来不少将领的目光都落在自己手里的这封信上。
陆逊略一皱眉,把信藏入袖中,问向秦博:
“汝如何得汉国大司马的信?”
这一回,秦博终于可以挺起胸膛:
“上大将军莫不是忘了,博前些日子,方从汉国归来?”
但见他的眉宇间,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
“博不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终是说服了大司马,完成了陛下交代的事情,而且还颇得大司马另眼相看,故而大司马这才让博转送信件。”
听到这个话,众将就是一阵轻微地骚动。
就算是不提冯大司马乃兴汉会会首,而兴汉会又与不少人的钱袋子有关系。
光是汉国大司马威震天下的大名,亦足以让这些人动容。
他们这一次,之所以能夺下襄阳,冯大司马领汉军在草桥关,吸引魏贼大部的注意,可谓有极大的关系。
更别说在去年这一场混战中,汉国大司马除了助大吴夺取襄阳。
还能在失了先机的情况下,不但带领汉军重新收复上党,甚至还能逼退司马懿,反夺魏贼函谷关等要地。
汉军兵锋之锐,在这一战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在不少世人眼中,这一战,同样体现出了冯大司马高超的用兵艺术。
因为这一战的统帅,就是冯大司马,有什么问题?
“嗤!”
上大将军自然是不会小看冯大司马,事实上,他从来就没有因为冯明文年纪轻轻就小看对方。
他这一声嗤笑,是对着秦博去的:
“冯大司马,乃汉国柱石,位高而权重,声隆而望尊,文武皆绝伦,世人不可企及,汝乃何徒?敢大言得冯大司马另眼相看?”
“是文章,还是武略,亦或者品性德行?汝有哪一样可称?”
上大将军好歹是书生出身,虽是领军多年,但刻在骨子里的书生意气,终是没有被磨灭。
独占天下八斗才气的冯大司马,对你这个小人另眼相看?
你在侮辱谁?
你这是在侮辱全天下的士子书生!
是可忍,孰不可忍!
众将一听,顿时也是反应过来,再次哄然大笑。
秦博被这个话堵得面红耳赤,羞忿得连手没有拱,便狼狈而逃。
身后笑声更响亮了。
羞走了秦博,陆逊又让诸将下去,待身边再无人,他的脸色,这才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他从袖里拿出冯大司马的信,没有立刻打开,而是用拇指在信上轻轻地滑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好一会,这才拆开信封,抽出信纸看了起来。
“上大将军勋鉴:……”
前面一番问候的话,自不必提。
“……合肥襄阳,一东一西,为吴之梏桎,今上大将军西取襄阳,其有意合肥乎?”
“若合肥不取,不日汉家将士将东进,吴将焉取徐青?”
“若将取之,永观吴国诸将帅,非上大将军亲往,难以攻取。”
“近日得闻上大将军不意合肥,意在上庸,此岂非弃丝绢而择葛麻?永窃为上大将军所不取。”
“况上庸之地者,汉中旧地是也,昔汉吴盟誓,约分天下,地界各有所定。”
“按盟,上庸之地当归汉,若将军取之,则坏旧盟,此可一而不可再。”
看到这里,陆逊的脸色一沉!
什么叫可一而不可再?
你们这是打算翻荆州旧帐?
“若是上大将军执意取之,永不敢与将军相争,唯有避之。但日后大汉将士擂鼓而平河北,顺攻幽州,易也。”
“望上大将军三思。”
看完之后,陆逊的脸色越发地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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