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大人去世后,最后一任防辅官离任,朝廷就再也没有派人过来。”
曹植死后,曹苗曹志二人,一人当了济北王,一人去了乡下种地。
曹苗这些年来,种地就老老实实种地,如无必要,绝不会打探济王府的消息,更别说主动联系。
若不然,也不会这么一副农人打扮。
此时听到曹志这么一说,他不由地燃起了一线希望:
“难道朝廷已经一改宗室苛政?”
怪不得允恭会突然叫自己过来。
“想什么呢?”
曹声失笑,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曹苗:
“朝廷现在恐怕已是自顾不暇,哪还有心情管我们这在外面的诸侯王?”
曹苗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然后心里又猛地一缩,声音都不禁地低沉了几分:
“那允恭叫我过来,是为了何事?”
曹志没有立刻回答,把早就准备好的《六代论》递了过去,解释道:
“这是最近在宗室之间流传的文章,听说是前些日子,有宗亲上书朝廷的奏章。”
曹苗有些不明所以地接过来,翻开略看了一遍,脸上出现惊异之色:
“这奏章,怎么感觉……”
“有点熟悉,对吧?”
曹志替他把话说了出来,“我初次看到时,也是有如此感觉,所以有人说,这是大人的遗文。”
“大人确实写过类似的奏章。”
曹苗有些不太确定,又翻看了一遍。
曹志摇头:“但这绝对不是大人写的,大人有手所作目录,但凡是大人写过的文章,皆有记载,但此文,我没有在目录中查到。”
“你是说,有人假托大人之名?”
曹志点头。
曹苗越发地疑惑了:“为何?”
曹志的脸色变得有些沉郁:“洛阳丢了。”
“啊?此事原来是真的?”
洛阳丢失的消息,传得极快。
就连在乡下的曹苗,也已经听到了风声。
此时从曹志这里得到确认,心情颇为复杂,倒是没有太大的意外。
曹志点了点头,然后又说出一个曹苗意想不到的消息:
“曹爽已经挟太后和天子,东巡谯县。”
“什么?”
这一回,曹苗是真的惊了。
接着就是泛起一股古怪的想法:
先帝从洛阳巡到许昌,现在的陛下又从许昌巡至谯县,下一次,会巡到哪里?
(虞太后点了一个赞。)
曹志示意曹苗手里的文章:“这篇文章,就是在当时上奏的。”
顿了一顿,曹志脸上露出嘲讽的神情,“但朝廷没有采纳。”
“阿兄,国家破灭在即,朝廷可以让外人拥重兵,据州郡,却连一个入朝的机会都不愿意给同宗之人。”
大约是失望太过,也大约是麻木了,曹志眼神空洞,却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一个残酷的事实:
“阿兄,大人生前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估计还是要发生了。”
“这大魏,多半是要亡了。”
就算是有心理准备,而且自己在乡下种地,也是为了这一天作准备。
但此时听到自己的兄弟亲口说出来,曹苗似乎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有些无力地张开,仿佛想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原本常年在地里劳作而颇有些力气的身子,一下子塌了下来,仿佛一切的力量都已经消失。
良久之后,曹苗这才用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道:
“允恭,当真要走这一步了吗?”
曹志惨然一笑:
“阿兄,我们这些年,可不就是一直在等这一天吗?”
“洛阳失守,关东可就再没有可以阻挡汉军的要隘了。”
守着关隘都不能阻挡汉军。
无险可守,拿什么去跟汉军打?
理智上,兄弟俩都知道这一天很有可能会到来。
可是情感上,他们又希望这一天永远不要到来。
这是一种极为矛盾的心理。
甚至这种心理,对他们来说是一种煎熬。
特别是对曹志来说,这种煎熬更甚。
因为他还要需要时时刻刻的盯着天下的局势变化,然后做出判断。
既不能在大魏还有希望的时候去投靠。
也不能在大局已定的时候去投靠。
太早,那叫数典忘祖。
太晚,那叫无济于事。
“荆州与扬州,合计尚有二十余万大军,若是再加上冀州司马懿所辖兵马,不下五十万。”
曹苗有些不甘心地说道,“再怎么说,司马懿也算是我们大魏的太傅。”
“就算他与大将军再怎么不和,也当知道唇亡齿寒的道理。”
曹苗不提司马懿还好,一提司马懿,曹志脸色就变得无比阴沉。
“若是他知道这个道理,那就不应当让洛阳失守!”
司马懿与曹爽不和,又要苦守洛阳,与汉军相争,粮草未免不济。
若是他控制了冀州,集河北之力,以太行山为墙,以函谷关为门,不让汉军东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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