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大军是这样收保护费,秦军在草原游荡期间,但凡敢于抵抗的游牧部落,男子全部斩杀,老弱妇孺俘虏,牛羊充公作为军粮,反正就是抢劫。
抢劫完成后,还能将老弱妇孺卖给附近的部落,草地也低价发卖,谢云这个后勤营主管现在已经不知道他手里有多少牛羊了。
抢劫完成了,士兵吃的也好了,一天三顿都能吃上肉,还管饱。要知道这时候人一天只吃两顿饭,早上十点一顿,下午四点一顿,一天能吃三顿是官老爷。
当然,除了伤兵营,其他军营做饭都是一锅躺呼呼乱炖,虽然里面什么都有,但怪味依旧让谢云退避三舍。
天色渐渐黯淡下来,大军已经驻扎在一片水源地,各营炊烟升起,众军士围着火头兵留着口水,不知道谁唱思乡的《采薇》。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饥载渴。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粗犷沙哑的歌声在草原上回响,年复一年的征战,家乡的草木绿了又黄,也不知道何年自己才能回归故乡。
唱的时候每个人哭的眼泪鼻涕哗啦,吃饭的时候下手可不慢,晚了就没饭了,想家也得吃饱了再说。
老邓跟苻坚带着一群校尉视察完营地,最后转到伤兵营,以长官的口吻安慰完小兵之后,一群大佬也不走了,今天晚餐又在这里吃。
这是他们这么多天的默契。等饭期间,老邓拉着谢云出去转了转。
“小子,你的糖盐水加刮痧挺管用的,最近中暑的士兵已经好转大半,有你在老夫军营,我营中士气甚旺,你功劳不小啊。”
谢云弯腰作揖,不敢装大道:“都赖伯伯信任,小侄才能一展抱负,这件事,伯伯功劳最大。”
邓羌摆摆手,看着四下无人,低声说:“小子,听说东海王三次找你,你都避而不见,何意?良禽择木而栖,朝廷上,最忌讳的就是墙头草,不管那一方发难,最先倒霉的就是他们,你师尊是世外高人,也是学问宗师,难道没教你为官之道?你这样恃才傲物,只有两个结果,要么众起围攻,要么泯然于众,知道吗?”
谢云沉默不语,感觉胸口有块石头,堵的人难受,老邓这是把自己当成自家子侄看啊,不然这话他一辈子都不会说出口。
按常理说,苻坚是明主,求贤的姿态也放得足够低,三次拜访自己,别人该你这么大脸面,你就该端着。
当前纵观天下,明君着,唯苻坚一人,但王朝的正统性跟苻坚氏族的身份还是让他犹豫再说,苻坚若是汉人,谢云肯定倒头就拜,没什么可说的。
算求了,入则为华夏,出则为夷狄,唐朝李家身份还搞不清,不也是汉族的骄傲,是非曲直以后再说,现在天下的汉族都快成第一少数民族了。
“邓伯伯今日教诲,小侄铭记在心,不敢忘却。”谢云说完深深给老邓鞠了一躬。
邓羌哈哈大笑,背着手离开,谢云是个聪明人,自然能听懂他话里的意思,他给苻坚当说客这事也算功德圆满了。
今天吃的是涮羊肉,老鸡汤做的锅底,里面煮着各种青菜。小羊羔肉切成四寸长一寸半宽的肉片,肉片要求薄如纸,匀如晶,齐如线,美如花。
锅的旁边放着一排大碗,里面有盐,葱丝,姜片,蒜末,酱肉,醋,还有油泼的秦椒面。
见众人不下筷子,谢云亲自动手,在碗里调制好佐料,将十几片羊肉放入锅中,变色后捞出入碗,搅拌好后,端给苻坚,道:“王爷请用。”
苻坚两眼一红,还以为自己听岔了,这小子他拉拢了三次,次次不领情,每次都跟自己打哑谜,保持一定距离。但对邓羌却极好,要不是邓羌是自己心腹,他的人也算自己人,苻坚都有弄死谢云的心了。
往日来伤兵营吃饭,这小子都是先端给邓羌,今日怎么想起谁身份最高贵了?苻坚扫了一眼,看到嘿嘿嘿笑的邓羌,就将事情猜的八九不离十。
“那本王就却之不恭了,正好饿了。”苻坚接过碗,夹起一块羊肉放入嘴里,眼睛霎时亮了起来,几筷子就将一碗吃尽,道:“再来一碗。”
谢云脸一黑,看着主座上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东海王,心中暗自思索:这家伙不是在报复自己让他吃了三次闭门羹吧。
一连给人家涮了三碗,苻坚才一抹嘴,心满意足的长叹说:“贤侄易牙妙术果真了得,本王今日才明白,什么是吃饭,跟这几日的饭菜比起,本王简直就是吃了半生主食,来来,诸位将军也尝尝,鲜美的很。”
谢云手累的抽筋,众校尉在一旁也馋的够呛,军伍中讲究上下尊卑,但也讲究拳头大才是大哥,苻坚跟老邓吃饱了,剩下的就一哄而散,一盘十几斤的羊肉倒进锅里,等肉一变色,三秒没影。
伺候烧火的厨子跟外面片肉的厨子累的舌头都吐出来了,就这样,还没人踹的满屁股都是脚印。
军营中盛产人渣,什么礼节,什么涵养,什么先人后己,通通走开,君不见抢到最狠的都是号称读书人的文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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